陈麦看著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咱们先去准备材料。“
“等等。“周敘白忽然开口。
周敘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会议室里刚刚燃起的火热气氛。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陈麦那只刚要抬起,准备去安抚林浅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他转过头,看向周敘白,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
“老周,怎么了?”陆衡最先忍不住,他刚刚还为林默的“快刀斩乱麻”而兴奋,这会儿又被周敘白搞得一头雾水,“不是都说好了,直接起诉,不接受调解,把他们锤死吗?”
胡涛也跟著附和:“就是啊,这会儿还有什么好等的?”
周敘白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他只是平静地看著陈麦,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
“起诉书,是我们的第一张牌。”
他的话,不急不缓。
“你想好这张牌,要怎么打了吗?”
陈麦愣住了。
他確实没想那么深。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所有的证据,包括那段顛覆性的视频,全都写进诉状里,然后狠狠地砸在张强和那个老太太的脸上,让他们在法庭上百口莫辩。
“当然是把所有证据都列上去。”陈麦下意识地回答。
“然后呢?”周敘白反问,“让他们看到我们手里的王炸,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知道怕了啊!”胡涛抢著说。
周敘白摇了摇头。
“不,他们不会怕。他们只会绕著我们的王炸走,找各种理由去解释,去歪曲,甚至去攻击视频的来源是否合法。”
“诉状递上去,到开庭,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和他们的律师团队,想出一百种应对方案。”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衡和胡涛脸上的兴奋,慢慢凝固。
他们光想著打脸的爽了,却忘了,对手也不是傻子。
“那那你的意思是?”陆衡的脑子,终於开始跟上节奏了。
周敘白將目光从陈麦身上,缓缓移到会议室的每一个人脸上。
“我的意思是,起诉书要写,但不能什么都写。”
“把那些无关痛痒的证据,摆在明面上。比如,林浅同学当天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一百块钱,根本不具备敲诈勒索的动机。再比如”
“这些,都是我们的烟雾弹。”
“至於最核心的证据”周敘白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那段视频,一个字都不要提。”
“我操!”
陆衡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终於彻底明白了周敘白的意思。
“老周,你他妈也太阴了!”他指著周敘白,满脸的兴奋和震撼,“你这是在给他们挖坑啊!”
“我们把一堆不痛不痒的证据扔出去,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没掌握到关键的东西!他们就会觉得,林浅还是那个『碰瓷女』,只是我们想用一些旁门左道来翻案!”
“这样一来,在法庭上,他们就会有恃无恐地继续撒谎!继续重复他们之前编造的那套『被撞倒、被讹诈』的鬼话!”
“等他们把谎话说死了,把戏演足了,我们再”陆衡做了一个往下砸的手势,“再把视频当庭放出来!让他们当著法官和所有人的面,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就连一直状况外的林浅,都听得睁大了眼睛。 胡涛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他现在看周敘白的表情,已经不是佩服了,而是敬畏。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林默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著周敘白表演。直到此时,他才缓缓开口,给了四个字的评价。
“有点意思。”
周敘白重新看向陈麦,后者僵在半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刚才那一点点儿女情长的柔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战士领命时的肃杀和决绝。
周敘白知道,他听懂了。
“写材料的时候,”周敘白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提点,又像是在命令,“別什么都往上写,该避开的地方,一定要避开。懂吗?”
陈麦看著周敘白,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说完,他便站起身,转身对林浅说:“林浅同学,我们走吧。”
他的態度,又恢復了那种带著距离感的保护。
林浅“嗯”了一声,也跟著站了起来。
陈麦带著她,走向旁边一间用作临时办公室的房间。
胡涛看著两人的背影,脸上那股贱兮兮的笑容又冒了出来。
他屁顛屁顛地跟了过去。
在陈麦和林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胡涛也探头探脑地想往里钻。
“麦子哥,我来帮忙!写个诉状嘛,人多力量大!”
陈麦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只是反手將厚重的办公室门,猛地向后一拉。
“砰!”
一声巨响。
胡涛的鼻子,距离门板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他嚇得一个激灵,踉蹌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会议室里,陆衡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爆笑。
“哈哈哈哈!胡涛你活该!”
胡涛捂著差点被撞扁的鼻子,一脸的悲愤,指著那扇紧闭的门。
“我靠!重色轻友啊!”
“见色忘义的叛徒!”
陆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拍著桌子,对林默说:“默哥,你看麦子这护食的样儿,绝了!”
林默没笑。
他只是看著那扇紧闭的门,然后又看向了屏幕上,周敘白刚刚调出来的,关於张强的所有黑料。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號码。
电话接通。
“喂,韩清。”
“你说。”电话那头,传来韩清干练清脆的女声。
“准备一下。”林默说,“我要你安排一场,全网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