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金辉穿透云层,将紫宸殿的琉璃瓦映照得流光溢彩。殿外的铜鹤香炉中,檀香袅袅升腾,与宫墙下玉兰花瓣的清芬交织,氤氲出一派安宁祥和的气象。历经数日调养,萧玦的身影已恢复往日挺拔,明黄色龙袍加身,十二章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眉宇间的倦意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独有的威严与沉稳。他端坐于龙椅之上,手中朱笔批阅着奏折,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与殿外偶尔传来的晨鸟啼鸣相映,勾勒出朝政重回正轨的井然秩序。
沈清辞身着一袭正红色绣金凤纹朝服,端坐于一侧的凤椅上,凤冠霞帔衬得她容光焕发,眉眼间既有皇后的端庄华贵,又不失往日的温婉坚韧。她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参茶,目光不时落在萧玦身上,见他批阅奏折时神色专注,偶尔抬手揉一揉眉心,便知他虽身体痊愈,却仍需提防操劳过度。暖玉在她腰间静静蛰伏,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光晕,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平静却暗藏力量,时刻守护着身边的人,也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陛下,户部奏请减免江南今年半数赋税,以赈济上月洪涝之灾。”沈清辞轻声开口,声音温婉却清晰,“江南乃鱼米之乡,此次灾情虽不算严重,但百姓生计已受影响,减免赋税既能安抚民心,也能为来年收成蓄力。”
萧玦放下朱笔,抬眸看向她,眼中带着赞许:“清辞所言极是。江南赋税向来繁重,此次灾情虽平,但百姓元气未复,是该施以宽仁之政。传旨户部,即刻拟定减免细则,务必确保政令落实到州县,不得有官吏从中克扣盘剥。”
“陛下英明。”沈清辞微微颔首,心中欣慰。前世,萧景渊掌权时,只顾搜刮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叛乱四起。如今萧玦登基,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大齐的根基正在一步步稳固。她正欲再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陆凛神色凝重,大步流星地闯入殿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陛下!皇后娘娘!北境八百里加急急报!”
萧玦与沈清辞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北境刚平,本应休养生息,此刻传来急报,定是出了大事。萧玦脸色微变,沉声道:“呈上来!”
陆凛双手奉上一封染血的急报,封蜡已被拆开,可见传递之紧急。太监总管李德全连忙上前接过,快步呈到萧玦面前。萧玦一把夺过急报,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拧紧,脸色愈发阴沉,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辞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信纸上。只见信中字迹潦草,墨迹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字里行间透着绝望与急迫:“北境邻国蛮夷部落,趁我军休整之际,突然举兵犯境!其首领兀良哈亲率三万铁骑,突袭雁门关,守将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雁门关已破!敌军一路烧杀抢掠,连下三城,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末将率残部退守云城,固守待援,望陛下速速派兵,否则北境危矣!”
“砰!”萧玦猛地将信纸拍在御案上,力道之大,震得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微微晃动。“放肆!”他怒喝一声,声音雄浑如雷,震得殿内梁柱仿佛都在颤抖,“兀良哈匹夫!朕念其部落贫瘠,常年对其施以恩惠,许其互市通商,没想到竟敢恩将仇报,趁虚而入!”
沈清辞看着信中“尸横遍野”“流离失所”等字眼,心中一阵刺痛。前世,北境也曾爆发过类似的叛乱,只因萧景渊故意拖延援军,致使北境沦陷,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成为大齐永远的伤痛。如今历史竟有重演之势,她怎能不心急如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陛下息怒,此刻怒火无益,当务之急是尽快调兵遣将,驰援北境,解救被困百姓,阻止敌军继续南侵。”
萧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锐利如刀:“朕自然知晓!陆凛,即刻传旨,命兵部尚书即刻入宫议事!再传旨各镇边军,严密戒备,防止兀良哈部落分兵突袭!”
“臣遵旨!”陆凛应声起身,快步退了出去,脚步声在长廊上渐行渐远,带着几分仓促。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萧玦沉重的呼吸声。他走到殿中,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沈清辞看着他焦躁的背影,心中了然。北境刚经历一场大战,兵力尚未完全恢复,此刻突然遭遇突袭,确实棘手。而且,兀良哈部落向来勇猛善战,此次又是有备而来,若不能尽快派出精锐援军,云城一旦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京城安危。
“陛下,”沈清辞轻声开口,“兀良哈部落突然发难,恐非偶然。其部落兵力有限,竟敢贸然犯境,背后或许有他人指使。”
萧玦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你是说……沈清柔的残余势力?或是其他敌国?”
“两者皆有可能。”沈清辞点头,语气凝重,“沈清柔虽死,但她与敌国勾结多年,残余势力或许仍在暗中活动。兀良哈部落与沈清柔背后的敌国素有往来,此次叛乱,说不定便是他们暗中勾结的结果,目的就是趁陛下身体刚愈、朝政初稳之际,扰乱大齐根基。”
萧玦眉头皱得更紧:“若真是如此,此事便棘手了。内有残余势力作祟,外有敌军入侵,若不能妥善应对,恐生变数。”他看向沈清辞,眼中带着信任,“清辞,你向来智计百出,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沈清辞沉吟片刻,缓缓道:“当务之急,一是尽快派出援军,解云城之围;二是彻查京城内外,肃清沈清柔残余势力,防止他们与外敌里应外合;三是安抚民心,避免谣言四起,引发内乱。”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援军方面,需挑选一位智勇双全、深得军心的将领统领。京城禁军精锐虽多,但需留守京城,防备不测。臣以为,可从各镇边军中抽调精锐,再辅以京中部分兵力,组成援军,日夜兼程驰援北境。”
萧玦点头赞同:“你说得有理。只是,派谁领兵出征最为合适?”他目光扫过朝中将领名单,心中思索。赵将军驻守北境多年,经验丰富,但此刻正镇守西疆,若贸然调回,恐西疆生乱;李将军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恐难敌兀良哈的狡猾;其他将领要么资历尚浅,要么威望不足,难以服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子殿下求见!”
萧玦与沈清辞对视一眼,皆是一愣。萧承佑刚满十六岁,虽已被册立为太子,平日里也跟随萧玦学习治国之道,但从未有过领兵出征的经验。此刻他前来求见,莫非是知晓了北境之事?
“宣他进来。”萧玦沉声道。
片刻后,萧承佑身着一身银色铠甲,大步走进殿内。他身形挺拔,眉目间依稀可见萧玦的英武与沈清辞的温婉,只是此刻脸色凝重,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坚定。他走到殿中,双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起来吧。”萧玦看着他,语气复杂,“你可知晓北境之事?”
“儿臣已经知晓。”萧承佑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萧玦,“儿臣听闻兀良哈部落犯境,北境百姓惨遭涂炭,心中愤慨不已。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领兵出征,驰援北境,平定叛乱!”
萧玦闻言,眉头紧锁:“承佑,领兵出征非同儿戏,北境战场凶险万分,敌军勇猛善战,你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怎能轻易前往?”
“父皇,正因为儿臣缺乏实战经验,才更要前往!”萧承佑语气恳切,“身为太子,儿臣肩负着守护家国、庇佑百姓的重任。如今国家有难,百姓受苦,儿臣岂能安坐京城?儿臣虽无经验,但自幼跟随太傅学习兵法,也随禁军演练过阵型,定能在战场上历练成长。恳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为家国尽一份力!”
沈清辞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欣慰的是,承佑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担当,懂得为国分忧;担忧的是,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毕竟年幼,从未经历过生死考验,若有闪失,她怎能承受?她看向萧玦,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萧玦沉默不语,目光紧紧盯着萧承佑。他知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帝王,确实需要在历练中成长。但北境此次叛乱非同小可,兀良哈部落凶残狡诈,承佑此去,风险极大。他心中矛盾,一时难以决断。
“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儿臣的安危,但儿臣已经长大了,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萧承佑见萧玦犹豫不决,再次恳切请求,“儿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平定叛乱,解救北境百姓,儿臣甘愿受罚,永不踏入东宫半步!”
“承佑!”沈清辞连忙开口,语气中带着心疼,“不可胡言!战场之上,胜负难料,岂能轻易立下如此重誓?”
萧承佑转头看向沈清辞,眼中带着恳求:“母后,儿臣并非胡言。儿臣心意已决,恳请父皇母后成全!”
萧玦看着儿子眼中的坚定与执着,心中微动。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主动请缨,前往边疆历练,正是那些生死考验,才让他迅速成长,积累了治国领兵的经验。承佑身为太子,若一直养在深宫,未经风雨,将来如何能担当起治理天下的重任?此次北境叛乱,或许正是一个让他历练的机会。而且,有暖玉在清辞手中,若承佑遇到危险,或许能借助暖玉之力化解。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承佑,你可知领兵出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面对刀光剑影,生死离别;意味着你要肩负起数万将士的性命,肩负起北境百姓的希望。一旦出征,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儿臣准备好了!”萧承佑斩钉截铁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定不辱使命,平定叛乱,守护北境安宁!”
萧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准你所请!任命你为北境平叛大将军,统领三万京营精锐与两万边军,即刻启程,驰援北境!”
“儿臣遵旨!谢父皇信任!”萧承佑心中一喜,连忙跪地谢恩,声音中难掩激动。
沈清辞心中虽仍有担忧,但见萧玦已经下定决心,便知多说无益。她走到萧承佑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承佑,此去北境,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鲁莽行事。战场之上,安全第一,若遇危难,切勿逞强,记得及时传信回京。”
“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萧承佑抬头看向沈清辞,眼中带着安抚,“儿臣定会保重自己,早日平定叛乱,凯旋归来,不让父皇母后担心。”
沈清辞从腰间解下暖玉,轻轻放在萧承佑手中。暖玉触手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了萧承佑掌心的凉意。“这枚暖玉,你带着。”沈清辞声音温柔却坚定,“它能护主辟邪,解毒疗伤,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轻易示人,以免引来觊觎。”
萧承佑握紧暖玉,感受着掌心的温润,心中满是感动:“多谢母后!儿臣定会妥善保管,不负母后厚望。”
萧玦看着母子二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也泛起一丝柔情。他走上前,拍了拍萧承佑的肩膀:“承佑,朕已命兵部为你准备妥当,粮草军械随后便会押送启程。你此次出征,并非孤军奋战,赵将军会从西疆抽调部分兵力策应你,云城守将也会全力配合。记住,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兀良哈部落虽勇猛,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你可伺机分化瓦解,再寻机破敌。”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萧承佑郑重点头。
“还有,”萧玦语气愈发严肃,“沈清柔的残余势力可能仍在暗中活动,你在途中务必严加防备,防止他们与敌军勾结,设下埋伏。若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不必手软,即刻处置!”
“儿臣明白!”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周大人匆匆入宫,神色凝重地走进殿内:“陛下,臣已接到旨意,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周大人,”萧玦沉声道,“太子承佑已被任命为北境平叛大将军,统领五万大军驰援北境。你即刻前往军营,清点兵力,准备粮草军械,务必在三日内完成集结,让太子率军启程!”
“臣遵旨!”周大人躬身应道,目光落在萧承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多言,转身便匆匆退下,前去筹备。
殿内再次恢复宁静,萧承佑看着手中的暖玉,感受着父母的殷切期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知道,此次出征,不仅是为了平定叛乱,守护北境百姓,更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辜负父皇母后的信任与期望。
沈清辞看着儿子坚毅的背影,心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她想起自己重生以来,一路披荆斩棘,守护家族,辅佐萧玦,如今儿子也已长大成人,能够为家国分忧,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暖玉在承佑手中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如同她的目光,时刻守护着他。
萧玦走到沈清辞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微凉,轻声道:“清辞,朕知道你担心承佑,但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他是未来的帝王,必须经历风雨的洗礼,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臣妾明白。”沈清辞微微点头,眼中带着一丝释然,“臣妾只是心疼他年纪尚小,便要面对如此凶险的战场。不过,臣妾相信承佑,他定能不负众望,凯旋归来。”
“嗯。”萧玦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眼中带着坚定,“兀良哈部落敢犯我大齐疆土,屠戮我大齐百姓,朕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待承佑平定叛乱,朕便要举兵北伐,彻底荡平兀良哈部落,永绝北境后患!”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中赞同。前世,正是因为对这些边疆小国太过宽容,才让他们得寸进尺,屡屡犯境,致使北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这一世,定要以雷霆手段,震慑四方,让那些觊觎大齐疆土的势力不敢再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上下一片忙碌。兵部尚书周大人日夜操劳,清点兵力,筹备粮草军械;禁军将士们加紧演练,做好了出征的准备;沈清辞则亲自为萧承佑挑选随行将领,皆是忠心耿耿、经验丰富之人,又亲自为他准备行囊,叮嘱他途中注意事项,事无巨细。
出征前夜,凤仪宫内灯火通明。沈清辞正为萧承佑整理铠甲,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甲胄,眼中满是不舍。“承佑,此去路途遥远,务必照顾好自己。每日记得按时歇息,不可熬夜处理军务;饮食也要注意,不可暴饮暴食,以免伤了脾胃。”
“儿臣知道了,母后。”萧承佑乖乖点头,任由她为自己整理铠甲,“母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父皇,不必为儿臣太过担忧。儿臣定会尽快平定叛乱,早日回来陪伴父皇母后。”
萧玦坐在一旁,看着母子二人温情脉脉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他拿起桌上的一把宝剑,递给萧承佑:“这是朕年轻时所用的‘斩月剑’,锋利无比,吹毛可断。今日朕将它赐予你,希望你能执此剑,斩尽敌寇,守护家国,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萧承佑双手接过斩月剑,剑身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单膝跪地,郑重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执此剑,荡平敌寇,还北境一片安宁!”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城北门便已是人山人海。三万京营精锐与两万边军整齐列队,铠甲鲜明,旗帜飘扬,气势恢宏。萧承佑身着银色铠甲,手持斩月剑,腰佩暖玉,骑在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英气逼人。他身后,几位随行将领肃立待命,目光坚定。
萧玦与沈清辞亲自前来送行,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整装待发的大军,心中百感交集。沈清辞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知道,此刻不能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脆弱,以免影响他的士气。
“承佑,一路保重!”萧玦高声道,声音雄浑有力,传遍整个军营,“朕与母后在京城等候你的捷报,切记,务必平安归来!”
“儿臣遵旨!”萧承佑勒住马缰,高声回应,声音中带着坚定与不舍,“父皇母后保重!儿臣定凯旋归来!”
说完,他调转马头,抽出斩月剑,高声下令:“全军听令!出发!”
“驾!”随着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马蹄声震天动地,扬起漫天尘土。萧承佑的身影在队伍前方,挺拔而坚定,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晨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