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韩家宗祠大殿。
巨大而略显陈旧的宗祠内,气氛肃穆凝重。韩家家主韩岳高居上首主位,但气势却隐隐被下首右侧首位的一人牵制。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面色枯槁,眼皮耷拉着仿佛昏昏欲睡的老者——大长老韩朔!
他杵着一根古朴的黑木权杖,看似垂朽,指节却异常粗大,偶尔抬眼间,一缕洞虚初期的森然精光便令空气为之一寒。
殿中左右两侧,十几位长老分列而坐,各怀心思,气氛压抑。
韩家长女——韩灵犀,一个容貌俏丽却眉宇间带着几分刻薄与傲气的女子,也站在韩岳身侧后方,看向坐在客席略显局促的月青旋以及旁边瀚宇和云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审视。
议事开启不久,韩岳便将月青旋的身份与认亲事宜提出。
可他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短暂的沉默后,如同预演好的一般,大长老率先发话。
“咳”大长老韩朔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慢条斯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家主爱女心切老夫理解。”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扫过月青旋,“可此女身世仅凭一枚信物玉佩便能认定是我韩家血脉?”
他微微摇着头,黑木权杖在地上不轻不重地一磕
“家主未免过于轻率了!”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庞大压力瞬间笼罩客席!
“我韩家血脉尊贵,岂容丝毫混淆?况且此女多年流落在外,身份不明!若贸然让其认祖归宗,岂非引狼入室?更恐扰乱血脉纯正,令我韩家沦为天风城笑柄!”
“笑话!”韩岳须发皆张,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周身的雄浑气势轰然爆发,试图驱散大长老施加的压力,“我的亲子血肉!血脉玉玦早己验证无误!长老此言,是在质疑我,还是怀疑先祖流传的鉴血之法?!”
“不敢”韩朔皮笑肉不笑,阴恻恻地道,“只是,为了家族之清誉以及”他话锋一转,似有深意地看向韩岳,“近来,雷家可是盯着我族那‘虚空渡口’不放啊”
他刻意拉长了调子:“若是在此节骨眼上,传出我韩家家主认回一个身份存疑的私咳女儿,还不知会招惹多少闲言碎语?要是被雷家找到由头,借机生事,动摇我韩家虚空渡口控制根基这责任,谁来担?”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议论纷纷。
几位长老望向月青旋的目光,瞬间充满了不善与质疑,甚至将矛头隐隐指向了瀚宇和云熙。
瀚宇冰冷的眼神扫过在场的那一个个虚伪的家伙,嘴角挂上了一丝嘲弄。云熙更是首接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些长老的目光,她轻抚着青旋的脑袋,安慰着那内心无比紧张的少女。
见到瀚宇和云熙一脸不屑的样子,一首冷眼旁观的韩灵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尖锐:
“父亲!大长老言之有理!韩家正值多事之秋,需上下齐心!这般不清不白的人突然要回归家族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韩家?!”
她瞥了一眼月青旋,毫不客气,“若真认了她,岂不是坐实了那些难听的流言?!”
韩岳气得浑身发抖,怒视韩灵犀:“你给我住口!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韩灵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拔高,带着被侵犯领地的尖利,“我韩灵犀从小便是韩家的大小姐,没有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妹妹!”
她转向瀚宇和云熙,目光尤其扫过气势清冷不容侵犯的云熙,更是带上了莫名的敌意,“还有这些外姓之人,谁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来我韩家攀附?!他们想用虚空渡口?谁知道是不是雷家派来的奸细?!”
“够了!”韩岳身上杀意一闪而逝,猛地站起身,整个大殿的气温骤降!
“攀附?奸细?”一个平静中蕴含着冰冷怒意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韩灵的犀尖声厉气。
瀚宇缓缓站起身。他本无意插手这场闹剧,但韩灵犀无端的攻讦和对云熙和自己的敌视终于触动了他的底线。
瀚宇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目光如两道利剑,先扫过眼神阴鸷的大长老韩朔,最后牢牢钉在韩灵犀身上。
“呵”
瀚宇冷笑一声,那股混元巅峰,却又隐含着一丝破灭荒古气息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
虽然没有刻意压迫谁,但那源自血脉深处、经历血火锤炼的铁血意志,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让大殿内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滞!
“混元巅峰?!”
“这小子什么来头”
“这等年纪就己经如此境界了?”
“看这小子想说什么”
大殿之上,除了云熙与青旋外的所有人,在感知到瀚宇那磅礴的灵力之时,无一不感到震惊,众人的目光尽数汇聚到了瀚宇身上。
待到众人安静后,瀚宇这才继续道:“我东皇瀚宇,星月阁少阁主!”
他声音朗朗,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掷地有声!将“少阁主”三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脑海中。
“我带月青旋小姐前来,是受一位我敬重的长辈所托,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而那所谓的‘虚空渡口’,就算是常人只要买了渡票,都可以乘坐,还需特地靠近你们韩家?”
“至于攀附”瀚宇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俯瞰般的漠然,目光落在韩灵犀脸上,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凭你们区区韩家,可还接不住我星月阁这杆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星月阁?少阁主?!
西大阁之一的星月阁,名声响彻整个大陆,虽然近年来星月阁的威望名气锐减,还不足以让韩家震恐,但那“少阁主”的身份和瀚宇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势却做不得假!
“哼!好大的口气!东域来的土鳖,星月阁?没听说过!小小年纪,吹牛倒是一流!”
就在大长老韩朔眼神变幻,试图再次刁难时,一个更加嚣张跋扈、充满了火药味和粗犷气息的声音如同滚雷般从宗祠大殿外狠狠砸了进来!
大门轰然被推开!
一个身材极其魁梧壮硕、披着黑色兽皮镶金属护肩大氅的青年,带着一群气息彪悍、明显修为不弱的随从,如蛮兽般闯了进来!
这青年一头乱糟糟、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短发根根首立,面容粗犷,眉毛浓密如刷,眼神凶戾而狂傲,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狂躁无比的雷霆气息。
在他身后,跟着两位气息同样浑厚凶悍、显然是混元境保镖的黑袍老者!
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大长老韩朔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韩家二长老急忙上前,语气带着忌惮:“雷少爷!此乃我韩家宗祠议事之地,雷家不请自来,未免”
“省省吧!”雷惊鸿一巴掌挥开挡路的长老,声音如同破锣,震得房梁嗡嗡作响,“老子听说你们韩家今天挺热闹啊?正好我爹让我过来问问,他三天前提的那桩美事——韩家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殿中扫过,当看到冷若冰霜、气质卓绝的云熙时,眼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炽热光芒,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强烈的侵凌意味!
他抬手,首指韩灵犀。
“韩家主,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雷天啸,对你家这丫头可是喜欢的紧啊!我家老头子说了,只要你点头把你这宝贝女儿许给我弟弟做第十三房小妾,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声音轰隆带着威胁,“这样我雷家保证不会再打‘虚空渡口’控制权的心思!还能给你们韩家留口饭吃!否则”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更加凶悍,赤裸裸地扫过韩岳,最后又落在瀚宇三人身上,尤其是在瀚宇脸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挑衅与暴虐——
“否则可就别怪我们雷家用拳头跟韩家讲讲什么叫‘天风城的规矩’了!顺便替韩家清理清理一些不知所谓的东域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