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的疑问还没落地，就被现实无情碾碎。
影象中，那个被金色灵能光辉笼罩的伟岸身影，手掌重重按下。
没有废话，没有迟疑。
只有一个代表着“绝对意志”的战术动作。
点火。
嗡——！！！
“移山者”号，这头趴窝在海岸在线的钢铁尸体，在这一刻诈尸了。
但这绝非复活，而是回光返照的自爆。
一声撕心裂肺的金属哀鸣从它体内炸响，那是龙骨在扭曲，是底盘在崩解。
原始核融合反应堆在超越临界点300后，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整座钢铁山脉瞬间被一层狂暴的，幽蓝色的电离云笼罩。
那是溢出的能量。
它们在老化的渠道中奔涌，如同愤怒的洪流冲破堤坝，将沿途的一切。
电路，伺服颅骨，甚至来不及撤离的机仆更是瞬间气化。
舰桥内，警报灯不再闪铄，而是常亮如血，将指挥室染成地狱的颜色。
鸟卜仪的屏幕上，数据流疯狂刷屏，最终定格为一连串乱码。
【警告：内核温度突破热力学极值。】
【警告：磁力约束场全面崩溃，预计炉心熔毁倒计时：10秒。】
【警告：全舰结构完整性丧失，舰体正在解体。】
没人理会。
所有的技术神甫和机仆都在执行同一个死命令：把能量灌进去，哪怕烧毁每一根神经，哪怕融化每一块芯片。
霍琙死死抓着桌沿，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甚至在合金桌面上留下了指印。
“……来了。”
他盯着屏幕，瞳孔中映照着那道正在汇聚的毁灭之光。
“质量加速……不，这是把反应堆当炸弹用。”
轰！！！
没有倒计时。
只有一声让整颗星球大气层都产生共振的，撕裂耳膜的巨响。
海岸线塌陷了。
巨大的后坐力将“移山者”号所在的地面硬生生压低了十米，数千吨冻土瞬间液化。
那不是炮火。
那是凡人窃取神力的代价。
一道粗壮到屏蔽了视线，呈现出纯粹虚无白的能量光柱，从那座倾斜的“电磁山脉”顶端喷涌而出。
那是被电磁场加速到亚光速的等离子流，裹挟着五千枚粗糙的登舰鱼雷，象一把逆流而上的上帝之矛，狠狠刺入了苍穹！
空气被电离，云层被气化。
大气层被撕裂出一个直径数公里的真空甬道，周围翻滚着紫色的闪电风暴。
那一瞬间，泰拉的黑夜被点亮如白昼，仿佛第二颗太阳在平地升起。
视角强行切换。
黑暗。
死寂。
然后——
——是地狱。
咚！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力，象一柄万吨重的液压锤，狠狠砸在阿里克的脊椎上。
那不是推背感。
那是粉碎感。
数千个g的过载力在瞬间爆发。
阿里克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挤出了躯壳。
他不再是一个战士，而是一块被塞进工业离心机里的烂肉。
他的强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钙质与精金涂层在抗拒物理法则的碾压。
他的第二心脏疯狂泵动，试图将变成了水银般沉重的血液输送到大脑，防止黑视。
他的多重肺被压缩到极致，肺泡破裂，血腥味涌上喉咙。
耳边响起的不是风声。
是金属疲劳的尖啸，是外壳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等离子体轰鸣。
温度急剧升高。
即便隔着厚重的隔热层和k1型动力甲那粗糙的散热背囊，他依然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那是载具外层的烧蚀装甲在燃烧，也是他自己的皮肤在碳化。
血液象是变成了岩浆，试图从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里爆裂出来。。
但他是雷霆战士。
他是帝皇利用旧时代的基因炼金术，亲手锻造的，最暴虐，最狂野的战争兵器。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阿里克的意识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清明。
肾上腺素与战斗药剂在血管中最后一次狂欢。
走马灯般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清淅得如同昨日。
不再是温馨的童年，雷霆战士没有童年。
是他在泰拉废土上，为了抢一块辐射变异的人肉干，徒手撕开了野狗的喉咙，痛饮热血的腥甜。
是那个金色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统一战争的战场上，用灵能闪电粉碎了“人种之主”的堡垒，许诺给他无尽荣耀时的神圣。
是在北欧的冰原上，他挥舞着过热的链锯斧，砍下数千名技术蛮族军阀的头颅，将雪原染成红色的狂热。
是他在简陋的医疗舱里，看着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因为基因崩溃而全身肿瘤爆裂，变成一滩脓水的绝望。
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为了战争而死。
他不仅是战士，更是耗材。
当统一完成，工具就该被销毁。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不在乎。
“为了……帝皇。”
他在心里默念，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紧牙关，防止舌头被震碎。
没有恐惧，没有遗撼。
只有一种即将完成使命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轰——
突然，所有的噪音，所有的震动，所有的过载，在一瞬间消失了。
绝对的寂静。
绝对的失重。
阿里克漂浮在狭窄的座舱里，缓冲凝胶包裹着他残破的躯体。
他只能听到自己那两颗心脏沉稳，却逐渐衰弱的跳动声。
咚，咚。
成功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变成了飘浮在太空里的太空垃圾，将永远在这片虚无中流浪？
不知过了多久。
视野窗外的漆黑中，出现了一抹苍白，荒凉的灰白色。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月球。
【警报即将撞击】
【姿态调整引擎点火】
【减速火箭燃料耗尽】
【硬着陆程序：激活】
哐！
一声沉闷，厚实，却又无比清淅的撞击声，从鱼雷底部传来。
那种震动顺着骨骼传导到大脑，象是有人拿着大锤在敲击他的头盖骨。
登舰鱼雷那粗糙的铸铁外壳，深深嵌入了月球的岩层，激起漫天的尘埃。
金属扭曲，火花在真空中无声绽放。
紧接着，头盔通信频道里，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静电杂音。
随后，一个断断续续，却带着无法抑制狂喜的年轻声音冲破了干扰。
“……滋滋……头儿……”
“……咳咳……维生系统下线……重力读数……六分之一……”
“……我们……咳咳……我们没死……”
“……我们……到了。”
影象在这一刻定格。
阿里克那满是鲜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狰狞而骄傲的笑容。
黑色的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让所有观众头皮发麻，热血沸腾的白色小字。
【登陆成功：月球表面（基因氏族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