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航盯着战术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跳动，红色的警报光芒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没有滑稽的弹窗，只有冰冷残酷的损管报告。
【警告：反应堆内核温度临界。】
【磁力约束力场：崩溃。等离子体泄露：3级。】
【机魂状态：极度萎靡，拒绝响应任何高能级指令。】
那座刚刚还如神罚般喷吐热流的钢铁巨兽，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那是数万吨精金与陶钢在极热后骤冷的哀鸣。
巨大的散热格栅不再喷吐怒火，而是向外渗着黑色的、粘稠的冷却液，象是一头刚刚搏杀完巨兽、正流着黑血喘息的濒死猛犸。
“代价。”
顾航声音沙哑。
为了那短短三分钟的“物理超度”，他透支了这艘陆地巡洋舰未来十年的寿命。
现在的“移山者”号，就是一堆趴在海岸在线的、昂贵的废铁。除了那几门还能转动的宏炮，它甚至无法哪怕再挪动一米。
但他不后悔。
在战锤的宇宙里，胜利是唯一的货币。
只要赢了，废铁也能重铸；
输了，连当尸体淀粉的资格都没有。
他手指在在那满是油污的机械键盘上飞快敲击，将一条新的指令强行插入逻辑引擎的底层协议：
【任务：动力炉心强制冷却。】
【优先级：最高。】
【备注：允许牺牲次级能源渠道，保住内核。】
就在这时，竞技场的结算钟声，如期而至。
【第三微赛季‘对决期’结束。】
【结算完成。】
数据面板在他视网膜上展开，金色的数字跳动，带着一种原始的诱惑力。
【基础胜点：10】
【段位碾压加成：8】
【连胜奖励（2场）：4】
【总计获得：22点文明位阶积分。】
顾航扫了一眼个人面板。
他切到“文明总榜”。
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id。
【no 1655：顾航（个人）】
排名稳步上升。
而那个被他用物理法则强行超度的“深海低语”，id已经变成了代表淘汰的死灰色。
他的排名如断线的风筝，直接跌出了2500名开外。
这就是黑暗森林的法则。赢家通吃，输家连残渣都不剩。
顾航的目光没有在失败者身上停留一秒。
他盯着榜单最顶端。
那些原本和他一样是“青铜”的怪物，现在的状态栏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白银v（晋级赛中）】。
第一梯队已经开始冲击更高的维度了。
甚至有传言，排名第一的“天穹资本”，已经开始在他们的星系内铺设初级戴森云。
“一步慢，步步慢。”
一种带着血腥味的紧迫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在这个赛场上，停滞不前就是慢性自杀。
此时，评委席上的复盘也到了尾声。
霍琙上将看着那片还在冒着蒸汽、漂浮着古神焦尸的死海，给出了最后的定论。
这位老兵的声音沉重如铁，每一个字都象是钉在棺材板上的钉子。
“顾航选手向所有人宣告了一个真理。”
“在绝对的能量级差距面前，任何花哨的战术都是笑话。不要把战争，拖入他的‘射程’之内。”
“他不是在比赛，他是在进行一场工业屠杀。”
话音未落，新赛季的钟声敲响。
宏大的全息投影在所有选手的座舱内展开。
【第四微赛季开启。】
【发展主题发布——《第一次仰望：天空的呼唤》】
【描述：大陆已定，海洋已平。重力是摇篮，也是枷锁。请发展航空航天技术，探索并征服母星的卫星。】
直播间瞬间炸锅。
“来了！太空竞赛！”
“这题超纲了吧？刚才还在玩废土朋克，现在直接快进到星际争霸？”
“那个开陆地巡洋舰的哥们儿咋办？他那玩意儿趴窝了啊！”
顾航看着屏幕上的新主题，又看了看窗外那艘冒着黑烟，如同死尸般的移山者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张庞大的《人类帝国》科技树上。
在【基因工程】分支的顶端，有一个灰色的节点。
【阿斯塔特计划（星际战士）】
【前置条件：占领月球，获取‘月球基因氏族’内核数据。】
顾航的瞳孔微微收缩。
月球。
在神圣泰拉的统一战争史中，帝皇正是征服了月球，收服了那里的基因氏族，才获得了量产星际战士的关键技术。
没有月球，就没有阿斯塔特，就没有那支横扫银河的死亡天使军团。
这一步，必须走。
而且要快。
但是。
“上天？”
“为什么要造飞船？”
“对于帝国科技来说，只要推力够大，板砖也能飞上天。”
他打开了移山者号的结构图，无视了那个红得发黑的反应堆损坏警告。
他的手指在巨兽的背脊——也就是那座宏伟的移动城市中央，画了一个圈。
他在规划一个新的模块。
那不是跑道，不是停机坪，也不是常规的航天发射中心。
调出了【宏炮数组】的供能线路，将其强行切断。
调出了【虚空盾发生器】的过载接口，将其与主龙骨连接。
最后，他在那张蓝图的尾部，添加了十二组粗大得令人咋舌的，原本用于行星级采矿爆破的固体燃料推进器。
评委席上，林雪盯着顾航的操作，美目圆睁，声音都在颤斗。
“……霍将军，苏教授……”
“他……他该不会是想……”
霍琙死死盯着屏幕，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懂了。
正因为看懂了，这位见惯了生死的将军，此刻也感到一阵荒谬的震撼。
“他不想造飞船。”
霍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嫌造船太慢。”
“他想把那座‘山’，那座几十万吨重的陆地巡洋舰……”
“直接改造成一枚冲向月球的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