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贩子这种该死的东西,还就又遭了流民劫掠被两箭射杀。
接着,自己十几天没看到一个人,一路走出深山了,遇见的第一批人,还是两个要谋害命,还想把小孩给卖了的兵痞,而且还与人贩子搞勾结当眼线……
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又该是个什么鬼样子?
不过,至少眼前这几个汉子的表现来看,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看着小孩一个人领着自己一个瞎子,也没起什么歹心,倒也不是都是坏人。
“我这不算是钓鱼执法吧?”
一边走路,周庄一边默默思索着,这趟若能顺利将小孩送回家里,此后一切平安,便是最好的。
可是,他毕竟也不是傻子。
如果连之前那个破草棚的两个动不动杀人劫货的兵痞都能与人贩子勾结来充当眼线,那只意味着一件事,和人贩子勾结的其他家伙,只会更多。
就象网上说的,越混乱的世道,各种下三滥的东西越多。
按理说,这群人贩子都如此嚣张了,如果他们得知一个被拐卖的孩子不仅成功逃走,还一路回了家,并且他们的同伙还没回去,应该会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只要他们敢来,自己就有机会揪住他们的尾巴!
届时……周庄咬紧了牙,这伙该死的东西,他一定要亲手——
通通打死!
不为其他,就只是为了泄愤!
并且,既然已经明确得知战斗能极大地加速“相似度”的提升,为了实现心中的某个构想,他也必然会去到最混乱的地方,让自己变得更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
思考间,周庄一边被小孩用竹棍牵引着前行,一边抬起空着的手,握紧了拳头。
他的外在形貌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是那副纤细瘦弱的模样,但身体内部,确实感受到了不少力量的增加。
然而,与之前徒手打死那两个兵痞时相比,此刻自己能使出的气力,显然是回落了不少,恐怕连那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随着时间流逝,似乎还在持续不断的出现一定跌落。
在战斗之时清淅的不可思议,细节满满的肌肉骨骼等等仿真器官,此刻也重新变回了那种混沌而暧昧不清,仅仅是能够支撑自己正常行动的模样。
这与穿上熊皮扮演棕熊时是一样的。
明明披上熊皮之后稍加对熊进行模仿,就能体验到力量的急剧攀升,可一旦将熊皮脱下,那股力量就完全断崖式的急速退去,直到跌回他自己原本的水平。
而那些穿着熊皮时被开始进行复盖的,那些属于棕熊的零星精神残留记忆,更会在维持常态人形正常行动的情形下,更加飞快地被“周庄”生长的记忆重新复盖回去。
这样看来,通过对精神和记忆层面的提前预备,来主动省略石片力量的一部分参与。
从而。间接让一部分拟态力量的冗馀力量进行参与,确实能让自身气力获得增长。
可一旦脱离了战斗或持续不停训练的状态,在自己外貌与模仿的原版对象存在巨大差距的前提下,体能本身,又会在这种反向的“扮演”中,出现一定程度的衰退……
而纯粹的精神记忆层面则要好一点,不去主动去进行回忆思考,就不会发生自发的纠错和补全。
如果自己拥有一具真实的血肉之躯,在持续的扮演中,获得拟态力量的加持与彻底改造后,在身体结构本身也出现决定性改变的情况下。
只要脱离开石片,就能稳定地保有那份精神的改变与肉体的力量。
只可惜,自己现在偏偏只有这一张人皮。
无论是内在的思维精神活动,还是维系身体所有机能的仿真运作,全都依赖于拟态力量的全面支撑……
“那么……可以试着把他人的血肉或者其他东西填充进来,依靠拟态力量,用长时间去重塑一具稳定化的身体吗……”
思虑流转间,周庄忽然一怔,停下了脚步。
小孩察觉到手中竹棍传来的拉力,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下。
而她却看见周庄伸出手,轻轻地向自己伸来。
“怎么了?”小孩看着停在自己额头前的手掌,面露不解。
周庄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看着眼前那片熟悉的黑暗虚无,再次细微地动了动手,仔细感应着空气的流动,随后才将掌心轻柔地抚在孩子的脸颊上。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即便双唇抿紧,不去暴露出内里的空洞,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虚假舌头的存在。
仅仅是在他人面前,展露了自己缺失眼球与舌头的事实……
在拥有拟态视觉的情况下,为了博取同情而伪装成盲人……
周庄停顿片刻,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隔着那层布带,轻轻触碰在自己紧闭的眼睑之上。
那本该在石片力量拟态下,隐藏于眼睑之后,足以支撑眼皮型状的虚假眼球,此刻却空空如也。
他的指尖,轻轻试探着,从那凹陷的眼窝向内深入一点距离后,一种柔软的,混沌的,跳动着的模糊触感,自那指尖隐隐传来。
(呵……)周庄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只是稍微装一下可怜,暴露出自身的缺陷而已,也算一种“扮演”吗?
不过幸好,这应当也只是暂时的情况。
况且,此刻的他,也依然具备充分的行动能力和战斗实力。
对于此刻周庄所进行“扮演”的,那众多记忆中拼凑生长而出,那幻想中的(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而言,仅仅是区区瞎眼,对战斗完全不成多大的干扰!
倒不如说,此刻周庄的听觉、触觉乃至嗅觉,仿佛都因为视觉的缺失,骤然敏锐了许多。
此刻若真遭遇谁的突袭,除非是被自动步枪扫射,否则,哪怕面对弓箭齐射,他也自信能够应对躲避。
“娃娃,你们咋了?”走在队伍末尾的汉子见两人停下,关心地问道:“是不是累了?要不歇会儿再走?”
小孩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周庄,便顺势点了点头。
就这样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一整天。
夜里,几个汉子围着火堆,抱着朴刀轮流值夜,直至次日临近正午,远远望见灌县的轮廓时,他们才终于在通往黄牛村的岔道口停了下来。
“要不……你们稍微等会儿,我们把背篓里的山货腾一下,安排两个人送你们过去吧?”分别前,为首的汉子尤豫了片刻,看着周庄和小孩两人,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小孩本想答应,但抬眼看了看周庄,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远处一座猫耳形的大山说道:“谢谢叔,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认得那座山头,沿着那边一直往前走,就到黄牛村了,已经没多远的路了,这两天真麻烦诸位叔叔了。”
“唉……真是造孽哟……”那汉子心头发酸,再次迟疑了一会儿,终是一声叹息,“那……你们多保重吧。”
直到那些汉子背着背篓,转身朝着灌县的方向走去,身影渐行渐远。
听不到他人的动静,周庄这才完全松开了小孩牵着的竹棍。
在那片好似永恒的无尽黑暗之中,他完全凭借着越发敏锐的听觉与触觉,感受着气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视力完全正常”的假象,步履略显蹒跚地跟着小孩又向黄牛村走了一小段路。
随即,那片熟悉的黑暗虚无中,一点点的亮起光明,在眼带透出的光线下,眼前的景物才渐渐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浮现出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