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武者,尤其是武道协会的成员,此刻都红了眼眶,甚至有人当场跪地痛哭。
陈明阳不仅是天都省的定海神针,更是许多武者心目中的导师和榜样,他的牺牲,对所有人都是沉重的打击。
天都省的李府主和金会长(天都省武道协会副会长)快步迎了上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
“苏劫小友,剑尊者前辈,这”金会长声音哽咽,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老泪纵横。
苏劫将陈明阳的遗体小心翼翼地交到金会长手中,声音沙哑而沉重:“陈会长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守护防线,被皇级妖兽偷袭力战而亡。”
他没有提及那两个豪门子弟的龌龊事,此刻,让英雄安息,让世人铭记他的牺牲,才是最重要的。
剑尊者在一旁沉声补充道:“陈道友为人族流尽最后一滴血,壮烈殉道。其身后事,当以最高规格操办,通告全联邦,以慰英灵,以励来者。”
李府主重重地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泪水,肃然道:“请两位放心,我们一定办好!陈会长是我天都省的英雄,更是整个人族的英雄!”
很快,陈明阳的遗体被恭敬地安置在武道协会大厅临时布置的灵堂内,周围摆满了洁白的鲜花。一面巨大的联邦旗帜覆盖在他身上。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天都省,乃至更远的区域。
无数唁电如同雪片般飞来,各大势力、武道名家、乃至联邦中央都发来了沉痛的悼念。
灵堂对外开放,前来弔唁的人群排成了长龙,络绎不绝。
有白发苍苍的老兵,有受过陈明阳指点恩惠的年轻武者,更多的则是普通的市民,他们自发地前来,献上鲜花,深深鞠躬,表达对这位守护者的敬意与哀思。
苏劫没有立刻去闭关,他换上了一身干淨的黑色衣服,如同最普通的弔唁者一样,默默地站在灵堂一角。
看着那静静躺在鲜花丛中的身影,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陈明阳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一幕,回想着他最后的嘱讬。
赵家的人也来了,带队的一位长老脸色不太自然,献上祭品后便匆匆离去,显然已经知晓了自家那个不成器子弟的下场,但在此情此景下,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苏劫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演,心中并无波澜。
他知道,有些人真心悲痛,有些人只是做做样子,还有些人内心不知在盘算什么。但这些,此刻都不重要。
他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
剑尊者也没有离开,他坐在灵堂外的一处静室,既是守护苏劫,也是为老友送行。
第二天,一场庄严而隆重的追悼会在金陵市中心广场举行,全城鸣笛致哀。金会长声泪俱下地追忆了陈明阳会长的一生,无数民众自发聚集,哭声震天。
当陈明阳的骨灰被安放进英雄陵园最顶端的位置时,苏劫对着那崭新的墓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陈会长,您安息吧。”
“您未走完的路,我会继续走下去。”
“您守护的人族,只要我苏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妖兽和那些蛀虫,肆意践踏!”
他在心中立下誓言。
苏劫在陈明阳的墓前矗立良久,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缓缓直起身,胸腔中堵着的那股郁气却难以化开。
剑尊者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淡淡道:“心有不甘?”
“是。”苏劫没有否认,声音低沉,“若非我实力不济,陈会长不必为我挡下那一击”
“愚蠢。”剑尊者语气平静,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陈明阳救的,不是你一人。
他救的是人族未来的希望,是他毕生守护的信念。你若沉溺于此,才是真正的辜负。”
苏劫身躯微震,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压抑着悲愤的少女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你就是苏劫?”
苏劫和剑尊者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素白孝服、眼眶通红、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那里。
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眼间与陈明阳有几分相似,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苏劫,小小的拳头攥得发白,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旁边一位武道协会的工作人员连忙低声解释:“苏劫大人,剑尊者前辈,这位是陈会长的亲孙女,陈小鱼小姐。
会长他儿子儿媳早年为联邦捐躯,就只剩下这么一点血脉了。”
陈小鱼根本不看旁人,一步步走到苏劫面前,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爷爷,他最后,疼不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苏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彷彿又看到了陈明阳会长回头看他那最后一眼,那眼神中的嘱讬与释然。
苏劫沉默了一下,极其郑重地,缓缓摇了摇头:“陈会长是笑着离开的。他守护了他想守护的一切,包括我,也包括联邦。”
陈小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但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执拗地问:“他们都说,爷爷是为了救你才才走的!是不是?”
“是。”苏劫坦然承认,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她,“陈会长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击退皇级妖兽,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人,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他是英雄,真正的英雄。我很抱歉,没能更早拥有足够的力量”
“我不要听抱歉!”陈小鱼突然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少女特有的尖锐和悲痛,“爷爷答应过我,要看着我考上武大,要教我更厉害的武技他说话不算话!”
她再也抑制不住,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咸鱼墈书罔 已发布蕞新漳結
那哭声在寂静的陵园中回荡,充满了无助与失去至亲的绝望。
苏劫看着她,心中酸涩。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剑尊者轻轻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陈小鱼的哭声渐渐平息。
她站起身,眼睛又红又肿,从自己怀中,拿出了一枚样式古朴、带有联邦徽记的银色戒指,正是之前苏劫在北境战场给陈明阳亲自戴回去的储物戒指。
她紧紧攥着戒指,彷彿握着爷爷最后的一点温度,走到苏劫面前,声音沙哑道:“这是爷爷的储物戒指,联邦的人很快会来收回。但在那之前,里面的东西,由我处理。”
她说着,意念微动,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内部彷彿有星云流转的奇异晶石出现在她掌心。
她将晶石塞到苏劫手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是爷爷武考那年得到的,他说这里面可能藏着很大的秘密,但他没能完全破解。”
陈小鱼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大声一点,“他以前还说过,如果他他不在了,让我把它交给一个他能讬付的人。”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苏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但爷爷相信你,我就信你一次!你要是敢辜负爷爷,我我以后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深深地看了苏劫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悲伤,有哀怨,更有一种让人心碎的孤独。
最后,她紧紧握着那枚储物戒指,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白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
苏劫握紧手中那枚尚带着少女体温、触手微凉的晶石,感觉分量沉重无比。
一旁的剑尊者此时缓缓开口,解释道:“联邦授予每一位正式认证的战神级强者一枚特制储物戒指的使用权,既是荣誉,也便于执行任务。
战神陨落,戒指由联邦回收,但其内的私人物品,归其后人所有。这枚晶石,应是陈道友的私藏。”
苏劫看着陈小鱼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彷彿蕴含着星海的黑色晶石,最终望向陈明阳会长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陈会长,您安息吧。”
“您守护的人族,您牵挂的孙女,只要我苏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您未走完的路,我替您走下去,直到我能真正扛起这片天的那一刻。”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在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随着晚风,飘散在英雄长眠之地。
剑尊者看着苏劫眼中重新燃起的、比以往更加坚定的火焰,微微颔首。
此子,心性已成。
告别剑尊者,苏劫回到了临江市,但他并没有立刻返回武道协会的那间修鍊室。
陈明阳会长的牺牲、陈小鱼那悲伤的眼神、陈峰和他的十二名队员,还有无数在北境战场上牺牲的武者
这一切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虽然已经在陈会长的墓碑之前立过誓言,即便他即将凝鍊第十脉的兴奋感也被这股沉重暂时冲淡,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绪。
他下意识地走着,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家熟悉的“老王秘制烤肉饭”小店门口。
店里依旧飘散着诱人的烤肉香气,王老板正挥舞着炒勺,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劫,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招呼道:“小苏?快进来坐!仗打完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劫默默走进店里,在之前那个靠窗的老位置坐下。
店里还有几个零星的食客,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目光聚焦在苏劫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发自内心的感激。
关于北部边境那场惨烈大战的消息,早已随着倖存武者们的归来,如同风暴般传遍了整个临江城。
所有人都已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正是在战场上力挽狂澜,连斩王级妖兽,就连皇级妖兽都被他杀了一头。
拯救了无数人性命、也守护了这座城市的那个传奇。
此刻见他神色沉凝,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沉重,人们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安静,默默投以注视,无人上前打扰他。
王老板很快端上来一份堆得快要满出来的超级加倍豪华版烤肉饭,放在苏劫面前,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关切地问:“咋了小子?脸色这么难看。
仗不是打赢了吗?听说你可是立了大功,连皇级妖兽都宰了好一头!现在全临江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苏劫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香喷喷的烤肉饭,往日觉得无比美味的东西,此刻却有些食不知味。他
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王叔,打赢了但代价太大了。”
他看着窗外熙攘的人流,轻声道:“很多人为了救我慷慨赴死,就连陈明阳会长,为了救我,都战死了。”
王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陈会长他是个好人,更是我们天都省的守护神啊。真是太可惜了。”他看向苏劫,“所以,你小子是在自责?”
苏劫没有否认,握紧了拳头:“如果我能更强一点,或许”
“屁话!”王老板突然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市井百姓特有的通透,“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斩杀皇级妖兽,就真成神仙了,啥事都得扛住,不能有半点闪失?”
苏劫一愣,看向王老板。
王老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苏劫倒了杯水,语气缓和下来:“小苏啊,王叔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武者那些飞天遁地的大道理。
但我知道,这人呐,有多大碗,吃多少饭。那些武者和陈会长选择救你,那是他们觉得你值!
觉得你这个人,比他们自己的老命更值得留下来,去干更大的事,保护更多的人!”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面这些人,我,来吃饭的客人,街坊邻居我们为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吃饭、干活?
不就是因为有像陈会长,像你,还有像那么多牺牲的武者,在前面顶着吗?”
“牺牲很难受,王叔知道。”王老板的声音有些沙哑,“三年前那场兽潮,我弟弟,也没能回来。
但光难受有用吗?没用!活着的人,就得把走了的人那份力也一起使上,把他们想护着的东西,护得更好!这才是正经道理!”
“陈会长把希望讬付给你,不是想看你在这儿蔫头耷脑、自责自怨的!
他是想让你挺直了腰杆,带着他那份力量,继续往前走!走得更高,更远!让那些该死的妖兽,再也不敢来犯!”
王老板一番朴实甚至有些粗糙的话语,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苏劫的心上。
是啊,沉溺于自责和悲伤,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陈会长牺牲自己,不是为了让他陷入内耗的。
他苏劫拥有的,是诸天最强武道系统,是无限的潜力!
他应该做的,是化悲愤为力量,是尽快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一切,让这样的牺牲不再发生!
想通了这一点,苏劫感觉胸口的巨石彷彿被搬开了大半。
他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含糊不清地说:“王叔,你说得对!这饭真香!”
王老板看着苏劫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够叔再给你加!”
风捲残云般吃完烤肉饭,苏劫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他郑重地对王老板道:“王叔,谢谢您。我明白了。”
王老板摆摆手:“谢啥,以后多来照顾叔生意就行!赶紧去忙你的吧!”
苏劫用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小店,步伐坚定地朝着武道协会走去。
是时候,该凝鍊第十条武脉了!他要用更强的力量,去兑现对陈会长、对那些牺牲的武者,对陈小鱼、也对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