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叠粗糙的餐巾纸，胡乱地按在流淌的液体上，试图掩盖这狼狈的失态。嘴唇哆嗦着，脑子里像有几千只蜜蜂在同时嗡嗡作响。
【苏祈安！真的是苏祈安！原主兄弟！真是你干的好事？！你你你…你当年这么牛逼轰轰的吗？！图灵奖预定？！校园隐藏神？！还顺手在路上捡了个未来可能成为你主治医生的迷妹？！林凡大佬跟你这一比，顶多算个创业小老板啊！我这…我这算是捡了个满级神装号，结果被我玩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新手村菜鸡吗？！压力山大啊！】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一时间几乎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飘忽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根本不敢再看温雅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过了好几秒，他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干涩的、试图挽回局面的笑声，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呵…呵呵…”他一边徒劳地用纸巾吸着可乐，一边眼神闪烁地说道：“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抬起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轻松自然、实则僵硬无比的笑容，语速飞快地辩解（或者说，自我安慰）道：
“那…那什么！小雅！你看啊！”他伸出食指，像在列举无可辩驳的证据，“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见过那一次面！对吧？”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试图增加说服力，“那时候…天色也晚了！火车站人多眼杂！我又…我又刚打完比赛，脑子都是懵的！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绝对的状态不好！天才也是人！也需要休息！记不住萍水相逢的路人甲很正常！非常正常！】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甚至带上了点调侃的语气，试图把这场严肃的“认亲现场”，拉回轻松的打趣频道：
“这…这没认出你来，太正常了！是不是？”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你懂的”表情，“这要是多见几次面…”
他目光故意在温雅清秀知性的脸上快速扫过，然后用一种夸张的、带着玩笑意味的语气说道：
“就凭小雅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颜值和气质！我要是多见几次！那绝对！”他拍了一下胸脯（差点拍到自己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刻骨铭心！没齿难忘！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商业互吹！启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夸一波颜值稳住局面！温医生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再往下扒了！给我留点底裤吧！】
然而，面对他这番明显带着插科打诨、试图蒙混过关意味的表演，温雅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顺势接过这个玩笑。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地掠过苏祈安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根，掠过他不自然抽搐的嘴角，掠过他四处乱瞟、就是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睛。
然后，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呵”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苏祈安紧绷的神经上，让他浑身一激灵。
温雅没有立刻反驳他，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帷幕，回到了那个对于苏祈安（现在的）来说，一片空白的、月光皎洁的夜晚。
“一次见面…你没认出我”她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确实情有可原。”
苏祈安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语气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原谅，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果然！温雅话锋轻轻一转，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下一个更让苏祈安头皮发麻的章节！
“但是…”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苏祈安脸上，那眼神清澈见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第二天晚上…”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带着些许追忆和无奈的弧度，“我和我同学…在学校的湖边散步。”
【湖？！还有续集？！原主兄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温雅的描述开始变得细致，带着画面感，“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完全忘记了宿舍楼关门的时间。”
“就在我们…发现时间太晚，开始有点着急的时候…”她的语调微微扬起，仿佛场景重现，“我们又遇到他了。”
“他”这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特殊的、难以言喻的份量。
“他…从实验楼那个方向走过来。”温雅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回忆一个有趣的细节，“整个人看起来…”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像是刚从代码的海洋里…被打捞出来一样。眼睛里有血丝，头发也有点乱，但是…”
她顿了顿，眼神柔和了下来，“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和昨天那种干净的、带着点距离感的笑不一样…”温雅仔细地分辨着，“那次的笑更疲惫一些？但好像也更真实，更温和。”
“他对我们说…”温雅模仿着当时的语气，声音轻轻的，“‘又见面了。’”
“然后”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的表情，“我那个同学又像昨天一样‘嗖’地一下！冲到了他面前！”
温雅用手比划着，“叽叽喳喳地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开始问东问西。”
“她问了好多问题”温雅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钦佩，“都是关于她专业课上遇到的非常难懂的困惑。有些问题连她当时的助教都讲不清楚。”
“但是”她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他就站在那里靠着湖边的那棵大柳树非常非常耐心地给她解释。”
“没有一丝不耐烦。”温雅强调道，“语速不快不慢，逻辑清晰得像在念一篇写好的论文。用最简单的比喻，把最复杂的概念讲得明明白白。”
“我就在旁边看着。”温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淡淡的、当时或许未曾察觉、如今却清晰无比的失落？“听着他说话看着月光洒在他侧脸上”
“后来他看时间实在太晚了”温雅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就顺路把我们送回了宿舍楼下。”
故事讲到这里，温雅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目光再次直视着苏祈安，那眼神仿佛在问：那一次月色那么好，距离那么近，时间那么长，你还能用‘只见了一次面’来解释吗？
苏祈安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第二次？！月光下？！答疑解惑？！还护送回宿舍？！这剧情也太偶像剧了吧？！原主兄弟你当年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完了完了！证据链升级了！从“一面之缘”护花使者”三联击！这…这我怎么圆？！说月色太暗没看清？说当时困傻了记忆模糊？温医生我求您了，给条活路吧！】
然而，温雅的“审判”，还远未结束。
“那天晚上…”她轻轻地、却像最终宣判一样说道，“我还是没有问他的名字。”
苏祈安刚想松一口气—还好！没问名字！还有转圜余地！
但温雅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噗”地一声，踩灭了！
“但是”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自嘲和执拗的复杂笑意，“后面几天我都故意在湖边游荡到很晚。”
【故意游荡？！温医生您…您当年还挺主动啊？！这…这属于制造偶遇了吧？！原主兄弟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希望能再‘偶遇’他一次。”温雅坦然地说出了当年那份隐秘的小心思。
“但是”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再也没有见到过。”
“假期结束我就回到了我自己的学校。”她的叙述回到了主线，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苏祈安感到了更大的“危‘机”！
“后面几年，”温雅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终于亮出了底牌，“我时刻关注着…所有计算机领域的顶级赛事。”
“只要颁奖地点在我们学校附近，或者我方便去的城市…”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基本都会想办法去参加。”
【追…追星？！还是追学术之星？！温医生您这…这已经超越粉丝范畴了吧？！这简直是战略级别的关注啊！】
“有一次”温雅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和得意？
“在一个很大的颁奖典礼现场，”她说，“我远远地看到了他。站在领奖台上。顺手拍了一张照片”
“并且找了一个朋友…”她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耳语，“偷偷地借位拍了一张”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祈安，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让苏祈安彻底僵化的事实：
“我和他的‘合照’。”
【合…合照？！还是借位偷拍的？！温医生…您…您这是私生饭行为啊！犯法的啊！不对！重点是原主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执着的…呃…仰慕者？！我现在慌得一批！这剧情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林凡大佬！救命！这题超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