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二十八日，傍晚的余晖将废丹房的影子拉得老长。西斜的太阳穿过破损的房梁，在地面投下几道橘红色的光带，光带里漂浮的丹灰看得一清二楚，像一群飞舞的金色小虫。杂物堆在废丹房最靠里的角落，紧挨着斑驳的土墙，常年不见阳光，连空气都比别处凉上三分，混杂着朽木和陈腐丹渣的气味，闻着有些呛人。
李长生蹲在杂物堆前，膝盖上还沾着刚蹭到的灰。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来——守在山道的两个监视弟子要换班，没人会注意废丹房的动静。面前的灰色石头堆在杂物堆最底层，上面压着几块破旧的丹炉碎片，边缘还卡着半块锈蚀的铁钳。这些石头大小不一，最大的有巴掌宽，最小的只有鸡蛋大，表面粗糙得像砂纸，蒙着厚厚的灰层，和旁边的普通碎石没什么两样。
“上次匆匆看了一眼，没仔细瞧。”李长生伸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寒石，入手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比他之前炼化的寒性废丹纯粹得多，却又不刺骨，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质感。他用袖口蹭掉石头表面的灰，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皮，石皮上隐约能看到几道天然形成的纹路，像平静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细密又规整。
他深吸一口气，银灰色的微光在眼底亮起，混沌涅妖瞳运转到极致。视线穿透粗糙的石皮，寒石内部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和普通石头松散的结构不同，这寒石的内部结构极其致密，像被精心压缩过的冰晶，无数细微的蓝色光点在其中缓缓流动，那是精纯的冰寒能量。这些能量被石皮牢牢包裹着，只有极细微的一丝泄露出来，难怪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这结构……有点像北冥寒玉，又不太像。”李长生眉头微蹙，手指摩挲着石皮上的水波纹路。他想起《仙界炼丹初解》里的记载，北冥寒玉内部是絮状结构，能量呈乳白色，而这寒石是致密的冰晶结构，能量是淡蓝色。更奇怪的是石皮上的水波纹路，书中说癸水之精凝结物会带着天然的水纹，可癸水之精是液态的，怎么会凝成石头？
他又拿起一块小些的寒石，用瞳术反复探查，发现每块石头的内部结构都一样，只是蓝色光点的密集程度不同。“难道是北冥寒玉的伴生矿？”李长生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或者是低级癸水之精在特殊环境下凝成的结晶体？”不管是哪种，这寒石里蕴含的癸水寒气是真的，而玄阴真水需要北冥寒玉和癸水之精，这寒石说不定能顶用——哪怕提炼出的寒气不纯，练出劣质的玄阴真水，也能试试净化那魔气灰烬。
他不敢耽搁，将压在寒石上的丹炉碎片和铁钳挪开，露出底下所有的寒石。数数一共八块，大小不一，他都捡起来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布包是他用旧弟子服改的，里面垫了一层油纸，能隔绝寒气，免得被人察觉。收拾完寒石，他又把丹炉碎片和铁钳放回原位，将杂物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翻动的痕迹。
回到静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长生点上那盏改装过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刚好照亮石桌。他把八块寒石摆在桌上，按照大小排好，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仙界炼丹初解》，翻到“玄阴真水炼制”的章节，仔细对照着看。书中记载的炼制法门很粗浅：“以北冥寒玉为基，置癸水之精于其上，以阴寒法力日夜温养，四十九日后凝练成水。”
“没有北冥寒玉，就用这寒石试试；没有纯癸水之精，就从寒石里提炼寒气。”李长生打定主意，从桌上拿起一块中等大小的寒石，放在掌心。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内的混沌仙元——混沌仙元兼容并蓄，能模拟各种属性的法力，虽然不如原生属性精纯，但应该能用来引导寒石里的寒气。
他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将混沌仙元转化成带着阴寒属性的能量，顺着掌心缓缓注入寒石。仙元刚进入寒石，就被内部致密的结构挡住了，像是撞在一面冰墙上。李长生没有放弃，将仙元化作细细的丝，一点点渗透进寒石内部，朝着那些蓝色光点缠去。
半炷香后，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沌仙元消耗了近一成，可寒石里的蓝色光点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根本没被引出来。“不行，混沌仙元的阴寒属性太浅了。”李长生皱着眉松开手，掌心的寒石还是冰凉的，没有丝毫变化。他刚才刻意压缩仙元，模拟阴寒法力，可混沌仙元的本质是包容转化，强行模拟其他属性，威力和精纯都差了一大截。
他没气馁，换了一块蓝色光点最密集的寒石，这次不再强行模拟阴寒法力，而是用混沌仙元包裹住寒石，试图用仙元的包容性将寒气“裹”出来。仙元像一层薄纱，紧紧贴在寒石表面，一点点渗透进去。这次倒是有效果，一缕极淡的白色寒气从寒石里飘了出来，落在石桌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了！”李长生心中一喜，连忙运转仙元，想把这缕寒气凝聚起来。可还没等他动作，那缕白色寒气就像失去了束缚，在空气中快速消散，只留下石桌上的白霜慢慢融化成水珠。他试了三次，每次引出的寒气都一样，刚离开寒石就消散，根本没法凝聚。
“看来光靠混沌仙元不行。”李长生放下寒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混沌仙元能引出寒气，却没法稳定住，这就像用漏勺舀水，根本存不住。他翻着《仙界炼丹初解》，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书中只记载了用纯阴寒法力或专门的辅助器物，没提别的法子。
“专门的阴寒功法……或者辅助器物。”李长生喃喃自语，心里盘算起来。青冥仙宗的功法大多是阳刚或中庸属性的，阴寒功法估计只有内门弟子才能接触到，他一个外门弟子根本没资格借。那辅助器物呢？比如阴寒属性的玉佩或鼎炉，这些东西应该能在宗门坊市买到。
可一想到坊市，他就皱起了眉。他摸出怀里的小布袋，倒出里面的仙灵石——只有十块下品仙灵石，还是这个月的供奉。宗门坊市的东西可不便宜，最差的阴寒玉佩也要五十块下品仙灵石，他这点身家连零头都不够。“看来得想办法弄点灵石。”李长生叹了口气，他总不能一直靠废丹修炼，很多资源都需要灵石购买。
他看向桌上的寒石，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那魔气灰烬的秘密就藏在眼前，要是能炼出玄阴真水，说不定就能解开谜团，还能净化庚金丹残片，让戮仙剑影吸收更多道韵。“再试试，说不定有别的办法。”李长生拿起一块寒石，再次注入混沌仙元，这次他没有刻意模拟阴寒属性，只是用纯仙元包裹着寒气，试图强行凝聚。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的戮仙剑影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缕极淡的青金色锋锐道韵顺着识海流出来，无意间扫过李长生掌心的寒石。奇迹发生了——原本死死裹着寒气的寒石，石皮内部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那些蓝色光点像是受到了召唤，快速朝着道韵扫过的地方聚集，原本难以引出的寒气，竟然顺着道韵的轨迹，凝成了一缕细细的蓝色气流，稳稳地飘出了寒石！
李长生愣住了，手里的寒石差点掉在桌上。他连忙收敛仙元，那缕蓝色气流失去支撑，在空气中晃了晃，慢慢消散了。“刚才……是戮仙剑影的道韵？”他满脸惊疑，连忙沉入识海——戮仙剑影静静悬浮在识海中央，青金色的剑身上流转着细密的纹路，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刚才那道道韵扫过寒石时的共鸣，绝不是错觉。
他又拿起寒石，刻意引动一缕戮仙剑影的道韵，轻轻扫过寒石表面。和刚才一样，寒石内部立刻亮起蓝光，蓝色光点聚集，一缕寒气被顺利引了出来！李长生反复试了三次，每次都能成功引出寒气，而且道韵越强，引出的寒气就越精纯。
“这不合常理啊。”李长生皱着眉，心里满是疑惑。戮仙剑影是金系锋锐道韵，寒石是水系阴寒属性，按照五行相克的道理，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和水根本没有共鸣的道理，更别说金能生水了。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戮仙剑影的道韵确实能引动寒石里的寒气，还能让寒气更稳定。
他拿起寒石，用混沌涅妖瞳仔细探查道韵扫过的地方，发现寒石内部的冰晶结构在道韵扫过时，会暂时变得松散，蓝色光点就能趁机流出来。“是道韵的锋锐属性？”李长生猜测，“锋锐道韵切开了致密的结构，所以寒气才能出来？”可他之前用混沌仙元强行切割，根本没用，为什么道韵就能做到？
他看着桌上的寒石和识海中的戮仙剑影，眼神里满是疑惑。这寒石绝对不简单，戮仙剑影的道韵能引动它，说不定两者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他将寒石小心地放进布包，藏在静室的墙角，用几块破旧的丹炉碎片挡住——这寒石和戮仙剑影的秘密，比魔气灰烬更重要，绝不能被人发现。
夜色渐深，静室里的油灯摇曳着。李长生坐在修炼台上，手里摩挲着一块寒石，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坊市看看，就算买不到阴寒功法，也得弄个简单的凝聚器物，有戮仙剑影的道韵帮忙，说不定真能炼出玄阴真水。只是那道韵和寒石的共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
在反复尝试引动寒气时，他意外发现，当戮仙剑影的锋锐道韵无意中扫过寒石，石皮内部某处结构似乎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这不合常理，金生水？还是剑影道韵触发了寒石内隐藏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