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二十六年,公历1937年8月13日。
长江口外海,乌云压顶,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味,却吹不散那令人窒息的肃杀。庞大的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如同浮动的钢铁丛林,密密麻麻排列在波光粼粼(或许还带着油污)的海面上。巨大的战列舰、巡洋舰粗长的炮口缓缓扬起,狰狞地指向南岸那片沉默的土地。更远处,航空母舰“加贺号”和“龙骧号”的甲板上,地勤人员正忙碌地为即将起飞的舰载机做最后检查。
新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原第9师团长,因松井石根尚未完全接手而暂代)站在“出云”号沉没后新任旗舰“那珂”号轻巡洋舰的舰桥上,举着望远镜,脸色阴沉。虽然接替了职务,但他感觉接手的完全是个烫手山芋。大本营那群老爷因为虹口的惨败和“出云”号的沉没己经彻底红了眼,严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宝山-吴淞口一线撕开中国人的防线,挽回帝国颜面。
“司令官阁下,第一波登陆部队己准备就绪!第11师团43联队、第3师团29联队,共五千名帝国勇士,己登上登陆艇!”参谋军官大声报告。
田代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挥手:“哟西!帝国的勇士们!让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在帝国海军钢铁和火焰的怒涛下颤抖吧!舰炮齐射!航空兵出击!掩护登陆部队,冲锋!”
“哈依!”
命令一下,刹那间,天地变色!
“轰——!!!”“轰——!!!”“轰——!!!”
停泊在最佳射程内的日军战舰主炮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203毫米、155毫米、140毫米各种口径的重炮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宝山-吴淞口漫长的江岸防线!巨大的水柱夹杂着泥沙和破碎的工事材料冲天而起,爆炸的火光连成一片,瞬间将黎明前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发生了可怕的地震。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从航母起飞的数十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和九七式舰载攻击机,如同蝗虫般扑来,对着己被舰炮犁过一遍的滩头阵地俯冲扫射、投掷炸弹。机载机枪子弹打在泥土和残破的工事上,噗噗作响,溅起一串串烟尘。
整个宝山沿岸,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和爆炸的炼狱之中!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日军登陆艇编队,趁着这毁灭性的火力掩护,开足马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滩头。每艘小艇上都挤满了头戴钢盔、端着三八式步枪、脸色紧张又带着狂热冲锋情绪的日军士兵。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挥舞着军刀。
“板载!天皇陛下板载!”
“杀光支那猪!占领上海!”
“为了死去的同袍报仇!”
他们坚信,在如此猛烈的海空火力打击下,对面支那军的阵地早己被彻底摧毁,不可能再有像样的抵抗。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轻松的武装游行。
然而,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宝山五十八师核心指挥部,深藏于地下,虽然头顶不断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但结构稳固,并未受损。
林峰站在巨大的瞭望孔后(覆盖着多层防弹玻璃和伪装),举着高倍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江面。看着日军舰炮那夸张的声势和密密麻麻的登陆艇,他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小鬼子,排场倒是不小。”他放下望远镜,对身后待命的通讯参谋道:“命令各部队,严格按照预定方案执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提前开火!放近了打!老子要让他们这辈子都记住宝山这两个字!”
“是!师座!”
命令通过埋设的地下电话线和无线电,迅速传达到每一个前沿阵地。
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和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里,五十八师的士兵们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手中的武器,任凭头顶地动山摇,泥沙落满肩头,却无人慌乱。他们经历过虹口血战的洗礼,对自家工事的坚固程度和师座的指挥有着绝对的信心。许多老兵甚至还有闲心互相递根烟,低声笑骂:“狗日的小鬼子,炮弹不要钱是吧?等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炮兵团团长郑国华躲在精心伪装的观测所里,通过炮队镜死死盯着江面,计算着距离,嘴里喃喃自语:“再近点…再近点…好家伙,可真够密的”
防空团团长罗飞则紧张地盯着天空,他的20fk38高炮群早己伪装待命,但没有命令,绝不能开火暴露位置,现在还不是对付飞机的时候。
终于,日军的登陆艇冲破了层层水柱和硝烟,接近了滩头!
第一批日军士兵嚎叫着跳下船,涉过齐腰深(有时更深)的江水,踉踉跄跄地冲向滩头。他们惊讶地发现,预想中支那军士兵支离破碎的尸体和彻底崩溃的防线并未出现,迎接他们的,只有被炸得松软无比、如同沼泽般的泥滩和一些扭曲的铁丝网,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比震耳欲聋的炮火更让人心悸。
“怎么回事?支那兵都死光了吗?”一个日军曹长刚踩上泥滩,心里正嘀咕,忽然——
“咻——轰!!!”
一发尖锐呼啸的炮弹精准地砸落在登陆艇群中间,瞬间将一艘挤满士兵的小艇炸成了碎片!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木板飞上天空!
这声炮响,如同发令枪!
下一刻,死神,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林峰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