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阿布维尔城堡的彩绘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铎坐在梳妆台前,侍女正为她梳理长发,象牙梳齿划过发丝时,她的目光却落在镜中——镜里映出两个熟悉的身影,安妮·博林正对着窗台上的玫瑰出神,指尖轻轻捻着花瓣,而玛丽·博林则站在门边,眼神躲闪地望着走廊尽头,仿佛在忌惮什么。
“你们昨晚睡得还好吗?”铎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她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可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丝帕——那方绣着白玫瑰的丝帕,是她在英格兰唯一的念想。
安妮转过身,裙角的蕾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城堡里的天鹅绒床太软了,比伦敦塔的硬板床舒服百倍。而且你没看到昨晚的舞会吗?那些法兰西贵族的礼服,缀满了珍珠和宝石,连小提琴手的领结都是丝绸做的。”她说着,伸手抚过自己的裙摆,那是一条新换的法兰西样式的绿绸裙,领口绣着精致的忍冬花纹,是昨天路易十二的侍臣特意送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侍女连忙上前开门,只见克劳德夫人的侍女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件淡紫色的丝绒礼服:“都铎王后殿下,克劳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新的宫廷礼仪要教您。另外,她还说,安妮小姐和玛丽小姐也一起过去吧,夫人想让安妮小姐帮忙翻译一些意大利文书。”
安妮眼睛一亮,立刻接过礼服:“我这就换!”她动作麻利地脱下绿绸裙,换上丝绒礼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拿起一支珍珠发网别在卷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明艳。
“夫人,您说的意大利文书在哪里?”音打断了玛丽·都铎的思绪。她走到克劳德身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叠羊皮纸上,眼神里满是好奇——她从小就喜欢语言,尤其是意大利文,总觉得那些曲折的音节里藏着浪漫的秘密。
克劳德笑着指了指羊皮纸:“就是这些,是我母亲生前收藏的诗集,有些地方我不太懂,想请你帮忙翻译一下。”,又看向玛丽·博林,“玛丽,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整理一下梳妆台吗?上面的珠宝有些乱了。”
“亲爱的,我来看看你。”弗朗索瓦走到克劳德身边,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看起来温柔,可玛丽·博林却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
克劳德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和侍臣们讨论战事吗?”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我的妻子和孩子。”说着,目光又一次扫过玛丽·博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就是陪都铎王后过来的玛丽小姐吧?昨天舞会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我还有些事要和玛丽王后说,你们先出去吧。”弗朗索瓦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下,刚想开口反驳,却被玛丽·博林拉了拉衣袖。林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珠宝盒,转身走出了房间。安妮皱了皱眉,也只好跟着走了出去。
“我想说,你的肚子很重要。”弗朗索瓦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父王能有一个儿子,那么法兰西的王位就会稳固。但如果没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克劳德身上,“那么我的妻子,克劳德,就会成为法兰西的女王,而我,就是法兰西的国王。”
“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盯着你。”弗朗索瓦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胁迫的意味,“我已经和玛丽·博林谈过了,她会帮我监督你,看你有没有怀孕。你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否则,不仅你会有麻烦,你的那些英格兰亲戚,也会跟着遭殃。”
“你不能这样做。”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英格兰的公主,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权利?”弗朗索瓦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嘲讽,“在法兰西,父王的话就是权利,而我的话,很快也会成为权利。你最好认清现实,都铎王后。你现在不过是父王的妻子,是法兰西宫廷里的一个囚徒,没有资格和我谈权利。”
“可怜?”弗朗索瓦甩开克劳德的手,眼神变得凌厉,“在权力的游戏里,没有可怜人。要么赢,要么死。”转身看向玛丽·都铎,“记住我的话,都铎王后。博林,别给我惹麻烦。”
弗朗索瓦走后,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都铎,眼神里满是歉意:“对不起,玛丽,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
原来在这场婚姻里,她不仅要忍受路易十二的纠缠,还要被弗朗索瓦威胁,被自己的表妹背叛。她就像一只被困在金纱囚笼里的鸟,看似拥有华丽的牢笼,却失去了所有的自由,连呼吸都要受到别人的控制。
“所以你就选择毁了我?”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知不知道,他让你监督我,是因为他害怕我生下路易十二的儿子,夺走他的王位。你这是在帮他害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对。”林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抓住玛丽·都铎的手,语气里满是哀求,“可是王后殿下,我真的没有办法。求你了,你就喝了这杯酒吧,就算是帮我一次,好不好?”
“王子殿下,您不能这样说。”林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是克劳德夫人的丈夫,我是王后的表妹,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关系。”
“不舒服?”路易十二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他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了,“是不是怀孕了?我的王后,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伸手摸向玛丽·都铎的腹部,动作里带着一种急切的期待。
“我……我不知道。”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还没有感觉到。”
路易十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可很快又被狂热取代:“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有一个儿子的。”都铎抱到床上,开始撕扯她的礼服。铎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丝绒床单上,像一颗破碎的珍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铎能感觉到路易十二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烟草味。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别人摆布,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她想起多佛尔港的海风,想起查尔斯那满是深情的眼神,想起自己离开前对亨利的请求——“若路易十二百年之后,你要还我自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回到英格兰,回到那个有查尔斯在的地方。
夜越来越深,索姆河的水声隐约传来,像一首悲伤的歌,陪着玛丽·都铎度过了又一个痛苦的夜晚。她知道,只要路易十二还活着,只要弗朗索瓦还在盯着她的肚子,她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个金纱囚笼。她只能忍耐,只能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自由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