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确实没想到。
王平凭着一条无毒的草花蛇,就把堂堂谭局长的办公室搅得天翻地复,吓得这位副局长魂不附体,连带让整栋供水局大楼的“精英”们都成了缩头乌龟。
这场面,荒诞得让他差点笑出声。
不过林琛不知道,王平进来时鬼鬼祟祟,蛇藏袖中,外人皆以为他持有利器,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毕竟谁都不想挨刀子啊。
王平这个家伙本是奔着一把手宋局来的,奈何宋局今天刚好和办公室唐欣到市公司开会去了,谭华生这位副局便莫名躺了枪。
副局,也是局嘛。
看着谭华生那副恨不得钻到办公桌底下的模样,林琛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得象在村头闲唠:“王平叔,怎么回事?”
他负责梅花村水费时,常去王平家坐坐,有时还搭把手干点活,算是熟络。王平读过高中,在村里算个文化人,说话有些水平的。
可惜文化人轴起来,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小林…林班长?你别管!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局长要个公道!”王平情绪激动,手腕一抖,大半条蛇身露了出来,蛇头朝着谭华生“嘶嘶”吐信。
谭局顿时头皮发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林!快!快让他…把那玩意儿弄走!”
有些人天生怕无毛的东西,林琛却很喜欢,尤其是白虎。
“王平!”林琛一声断喝,同时出手如电,精准捏住蛇的七寸,轻轻松松就将那条草花蛇从王平手中“接管”过来。
这一手干净利落,把王平和谭局都看愣了。
玩蛇,林琛还是有一手的,小时候经常玩蛇。
“你…你…”王平指着林琛,一时语塞。
“王平,你带着蛇闯领导办公室,是想行凶?想过后果吗?”林琛厉声质问,这些人也是醉了,动不动剑走偏锋,真以为一条蛇能干嘛?
还是害了自己啊。
王平梗着脖子,倒是振振有词:“我就是来反映情况!带的是没毒的草花蛇,犯哪条王法了?你们还能把我抓去坐牢不成?”
不得不说,王平这个家伙挺聪明,不带刀不带枪,一条无毒的草花蛇,再怎么样也不能说是凶器利器,在法律上构不成是持利器威胁,真的报警了也定不了多大的罪。
林琛倒是佩服他了。
谭局一听是无毒的草花蛇,胸口那口气总算顺了点,他扶着桌子慢慢站直,强作镇定,只是脸上青白交错,显然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丢份。
是啊,不过是一条无毒的蛇,竟把他吓成那样?
这传出去,他谭华生的脸往哪儿搁?
今天这事,他必须关上门来处理,你知我知。
他重新坐稳,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领导的威严,大声吼:“胡闹!林琛,你…你先拿稳那东西。还有你,”他指向王平,“有什么诉求不能好好说?采取这种极端方式,你看你想坐牢子。”
王平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指着谭局鼻子骂:“你们供水局才是强盗,把我家祖坟刨了,把我爹的骨灰都扬了,转头就说我是假坟,想讹钱,一分不赔,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百姓的?当年的鬼子都没你们这么缺德,”
林琛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根子在这儿!怪不得王平要拼命。
梅花村工程赶工,仅提前一周通知迁坟。
村长敷衍了事,通知根本没到王平家。
王平恰好去了亲戚家,几日未留意,结果回来看到施工队直接推了他爹的坟,现场白骨依稀可见。
王平泪洒当场,要理论时,施工队因为有了前面村长的极端事情,觉得其假坟讹钱,分文未赔又把他给打了一顿,他昨晚又找林凯东,林凯东叼了他一顿,这才激得他走了极端。
其实也不算很极端。
“王叔,你冷静点,好好说话,这是我们谭局长。”林琛捏着手里温顺的草花蛇,又看向谭局:“谭局,您也听到了,刨人祖坟,扬人先人骨灰,这事放到哪里,都是天大的理亏,王平叔情绪激动,事出有因。”
终究还是野蛮施工出了问题,林琛也是摇头。
谭华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端着架子:“事情具体情况还要调查,就算是真的,也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反映嘛,带着蛇闯进来,象什么话。”
“正规渠道?”王平悲愤交加,“什么是正规渠道,我找过村长,他说他管不了,坟都没了,我找你们所长,所长说我是刁民,谭局长,要不是被逼到绝路,谁愿意拿着这玩意儿来找你?”
这个家伙昨晚还打了所长林凯东的电话,林凯东当时正在温存,直接叼了他一顿,只能说,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怪不得所长今天这么害怕。
谭华生还在纠结什么。
林琛赶紧开口:“王平叔,我们鑫海集团水务公司,永远站在群众的一边,永远为民服务的,我相信谭局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去等着。”
这话很妙,林琛其实想让他走,再不走要是真的报警,就麻烦了。
谭华生也只能硬着头皮表态:“这个肯定的…情况我了解了!你放心,先回去,我们一定会严肃调查!如果情况属实,该赔偿赔偿,该追责追责。”
王平悲痛欲绝:“赔偿有啥用,我爹的骨灰还找得回来吗?”
林琛把蛇拿在手上:“谭局,我建议,立刻责令施工队停工,配合查找骨灰,处理好这件事,协商好赔偿再开工。”
林琛只能这样了。
谭华生看着林琛手中那条仿佛在无声嘲讽他的蛇,又瞥见门外那些竖着耳朵的下属,知道不拿出实际行动今天难以善了,只得板着脸:“就按林琛说的办,王平,你还有别的意见?”
王平叹了一口气,终于摇了摇头。
事情,总算暂时摁下了。
林琛拉着王平走出办公室,门外那群刚才还畏首畏尾的“精英”们,眼神复杂地聚焦在他身上——有惊佩,有讶异,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恨。
张军民讪笑着想凑上前说什么,林琛只是将手中的蛇随意扬了扬,一群人便象见了鬼似的齐刷刷后退。
林琛冷笑一下,对王平朗声道:“王叔,以后咱有理说理,别再这样了。我这些同事啊,胆子小,经不起吓。”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淅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臊得一众领导同事面红耳赤,张军民更是咬牙切齿,恨死林琛。
看着林琛带走王平,张军民赶紧溜进谭局办公室表忠心:“谭局,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疏忽,让他带蛇进了您办公室,没吓着您吧……”
谭华生直接打断,冷哼一声,官威瞬间回来了:“吓我?一条小小的草花蛇能吓到我?我要不是顾及身份,今天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张军民连忙附和:“是是是,谭局您大人大量,不跟这种屁民一般见识。”
谭华生馀怒未消,迁怒道:“今天的保安是谁?让他立刻滚蛋,不用再来上班了。”
张军民连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