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一个赵德明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壮士断腕。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你说的对。”
卫敏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所以你更要小心。”
“你现在是暗处的一把尖刀，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我明白。”
“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林书记那边，我会随时汇报你的情况。”
“谢谢卫主任。”
挂断电话，沉学明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沉学明不仅要做那个拉网的人，还要做那个坐在网中央笑看风云的棋手。
离婚时白家带给他的屈辱，程飞文对他的蔑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不是圣人。
有仇，他会报。
而且要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来百倍奉还。
他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崩塌，化为乌有。
沉学明拿起手机，给老师赵景明发了一条信息。
“老师，江海的鱼开始咬钩了。”
……
周一。
市委大楼，顶层常委会会议室。
市委书记林国栋坐在主位。
“同志们，开会。”
“上周，我市卫生系统发生了什么，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
“市一院主任赵德明被立案调查，海关，公安联合查获一整个仓库的走私医疗器械。”
林国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档，又重重放下，发出啪的一声。
“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这暴露了我市医疗卫生领域存在的突出问题！”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个案！”
“背后很可能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甚至有保护伞！”
“市委决定。”
“以此为契机在全市范围内，立刻深入开展医疗卫生领域正风肃纪专项整治活动！”
“由市纪委牵头，公安，审计，卫健委等部门全力配合，成立联合专案组！”
“给我深挖！细查！”
“无论涉及到谁，什么级别，有什么背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话音落定，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吴副市长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抬起头，义正辞严。
“我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
“我们分管的领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我代表我个人也代表政府这边，全力支持，全力配合这次专项整治行动！”
“必须刮骨疗毒，清除我们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政法委书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国栋书记的指示非常必要。”
“政法系统会坚决执行市委的部署，为专案组的调查工作保驾护航，提供最坚实的支持。”
“对于任何敢于干扰，阻碍调查的行为，我们公安机关，绝不手软！”
他放下茶杯，声音沉稳，看向林国栋的眼神坦然。
刚才那个紧张到握拳的人根本不是他。
林国栋点了下头。
“好。”
“那就这么定了。”
“散会。”
他站起身，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
同一时间，市卫健委大楼。
沉学明踏进医政处的办公室。
具体的案件查办，已经由市纪委和公安局新成立的专案组全面接手，跟他这个小小的处长在程序上再没有半点关系。
沉学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桌上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沉学明接起电话。
“哎呀，是沉处长吗？”
“我是第一医院的老王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过分热情的声音。
沉学明记得他，上周自己去医院调研，这位王院长对他还爱答不理的。
“王院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哎，沉处长，你太客气了！”
“是这样的，我打电话来是向委里汇报一下思想！”
王院长的声音诚恳无比,“今天早上我们院里紧急召开了党委会，传达学习了市委关于开展医疗卫生领域专项整治活动的精神！”
“我们全院上下坚决拥护市委的英明决策！”
“我们深刻认识到，赵德明的问题给我们整个系统都敲响了警钟！”
“我们医院一定要以此为戒，立刻开展自查自纠，严查不正之风，把所有问题都摆在桌面上，绝不藏着掖着！”
“请组织放心，请沉处长放心！”
这番表忠心的话说得大义凛然。
沉学明心里想笑。
放心？
他要是放心那才有鬼了。
这电话哪是汇报思想，分明是来探口风顺便拜码头的。
“王院长有这个觉悟，很好。”
“希望你们能把工作落到实处，而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
“专项整治小组，随时可能会下去检查。”
“是是是！”
“我们一定落到实处！一定！”
王院长连声应和，然后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那个……沉处长，周末有时间吗？”
“我想着代表医院，单独跟您汇报一下我们自查的初步情况……”
“最近没时间。”
沉学明直接打断了他。
“有情况就按照正规渠道，写成书面报告交上来。”
“就这样。”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李成风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霸气！
沉学明没理他，靠在椅背上。
这才只是个开始。
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都是各大医院的院长，副院长，或者重点科室的主任。
说辞大同小异，都是来表态，来汇报工作。
每个人都在拼命撇清自己和赵德明的关系，同时又想从他这个风暴眼里，打探出一点点关于未来的风向。
沉学明一概用标准的外交辞令应付过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
一把由林国栋书记递出去捅破了脓包的刀。
现在这把刀的任务已经完成，被收回了刀鞘。
他不能再跳了。
接下来是真正的大佬们在棋盘上博弈的时刻。
他这个小卒子过河之后，最好的选择就是潜伏。
……
市公安局，看守所。
审讯室的光照在赵德明蜡黄的脸上，他整个人脱了水。
手腕上的铐子冰冷。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了。
最初的嚣张，抵赖，叫嚷着要见律师，要见领导，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下，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赵德明，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