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新闻发布厅。
下午三点，距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但这里早已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气氛，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汇聚、压缩，即将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
来自世界各地上百家媒体的记者，将小小的发布厅挤得水泄不通。
摄像机的镜头如同上百只冰冷的眼睛，齐刷刷地对准了发言台。闪光灯在发布会开始前就已此起彼伏，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激烈交锋进行预演。记者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期待和不加掩饰的敌意。他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等待着将他们的猎物撕成碎片。
他们，在等待着龙国官方，给全世界一个答复。
坐在前排的，是来自bbc、路透社、、法新社等西方主流媒体的资深记者。他们神情严肃，手中的笔记本上早已写满了尖锐刻薄的问题。他们不仅仅是来采访新闻的，他们是带着各自政府的愤怒和质问而来的。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记者们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是偶尔用眼神交换一下信息，那眼神中充满了“你准备好开火了吗？”的意味。整个发布厅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密集的呼吸声和相机快门偶尔的轻响。每个人都知道，今天，这里将是世界的焦点，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将被全世界用放大镜来解读。
三点整，发布厅侧门准时打开。
章文韬，在一片闪光灯的爆闪中，从容地走上了发言台。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面带微笑，眼神平静而深邃。他环视了一下台下那些充满了审视和敌意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战争，而是一场与老朋友的茶话会。
“各位记者朋友，下午好。今天的例行记者会，现在开始。”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发布厅，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特力量。
然而，今天没有人想被安抚。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手臂就猛地举了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是来自bbc的记者，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
他甚至没有等待章文韬的点名，就直接站了起来，抢先发难。
“章先生！”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挑衅，“就在三天前，英国皇家海军的‘竞技神’号航空母舰，在南大西洋遭到了两枚不明导弹的袭击，造成了重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英国政府有‘确凿证据’表明，这两枚导弹与贵国有关。请问，贵国为何要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的相关决议，向冲突的其中一方——阿根廷，秘密提供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先进武器？这是否意味着贵国已经放弃了其一贯宣称的‘和平中立’立场，选择成为侵略者的帮凶？”
这个问题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所有的摄像机镜头都对准了章文韬，试图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紧接着，的记者也站了起来，他的问题更加咄咄逼人：“章先生，五角大楼方面指出，这次袭击中使用的导弹，与几个月前在东海击沉脚盆鸡‘村雨’号驱逐舰的导弹，在技术特征上‘惊人地一致’。这是否说明，贵国正在向世界输出其秘密研发的、足以颠覆现有军事平衡的武器系统？贵国此举，是否意在挑战现有的国际秩序，破坏世界和平？”
一个又一个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向发言台。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陷阱和预设的罪名。
“法国记者提问：贵国是否通过第三方渠道，例如巴基斯坦，向阿根廷输送了武器？”
“西德记者提问：贵国政府是否会为‘竞技神’号的沉没，以及造成的英国士兵伤亡，承担责任并进行赔偿？”
整个发布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审判庭。而章文韬，就是那个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全世界质问的人。
面对着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质问，章文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礼貌而从容的微笑。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任何人的提问，只是偶尔用笔在面前的记事本上写下几个字。
当现场的声浪稍稍平息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位首先发难的bbc记者。
“首先，对于这位英国记者朋友提到的，关于英国‘竞技神’号航母在南大西洋遭遇袭击一事，我们深表震惊。”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遗憾，“我们对在这次不幸事件中丧生的人员表示哀悼，对他们的家人表示诚挚的慰问。”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坚定。
“但是，你方所谓‘确凿证据’表明此事与我国有关的指控，是毫无根据的、极其不负责任的恶意诽谤。我们对此表示强烈抗议和坚决反对。”
“我们一向奉行和平自主的外交政策，我们主张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国际争端，从不干涉他国内政。在马岛主权问题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我们对目前仍在持续的武装冲突深表遗憾，并再次呼吁冲突双方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尽快回到谈判桌上来。”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先是表达人道主义关切，占据道德高地，然后义正言辞地全盘否认，重申了龙国一贯的外交立场。
bbc记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举起了一张高清晰度的照片，照片上是几块从“竞技神”号残骸中找到的导弹碎片。
“章先生，请您解释一下这个。我们的专家经过分析，认为这些碎片的材料和工艺，带有鲜明的、非西方的技术特征。您敢当着全世界的面说，这东西和你们的军工企业没有任何关系吗？”
章文韬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记者先生，我不是武器专家，无法对几块废金属的来源做出任何专业的判断。”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恕我直言，这张照片非常模糊，我看不出任何能够证明其来源的有效信息。而且，众所周知，在当今世界，武器装备外形相似、技术互有借鉴的情况非常普遍。仅凭几张照片，就想当然地将责任归咎于一个主权国家，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草率和荒谬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盛，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这就好像”他缓缓开口，整个发布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生产和使用卡拉什尼科夫步枪，也就是大家熟知的ak-47。联邦人有他们的版本，我们龙国也有我们自己的56式冲锋枪，罗马尼亚、匈牙利、甚至芬兰，都有他们外形极其相似的改进型号。现在，如果在某个冲突地区，发现了一支没有铭牌的、类似ak的步枪，你能仅凭外形，就断定它一定是联邦制造的吗？我想，任何一个严谨的军事专家，都不会下如此武断的结论。”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专业的、无可辩驳的表情，引得台下一些非西方国家的记者发出了会意的低笑。
“各位，步枪尚且如此，结构更复杂的导弹就更是这样。气动外形的设计，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最优解，大家互相借鉴是很正常的。如果国际指控是建立在‘我觉得像’、‘我怀疑是’这种基础上的，那恐怕全世界的军火商都要为彼此的行为负责了。这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在国际法上更是站不住脚的。”
这番话，比喻之专业，反击之犀利。
这下子，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他刚刚那句“我不是武器专家”，纯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在用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告诉在场的所有西方记者：我知道你们知道，但你们没有证据，所以你们说的，都是废话。
那位bbc记者被这番比喻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准备好的后续问题，在这个看似客观中立、实则充满挑衅的比喻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的记者。
“至于你提到的，将此事与几个月前发生在东海的事件相联系，这种说法更是无稽之谈，是充满冷战思维的恶意揣测。”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东海发生的事情，其前因后果是非常清楚的。是某些国家的海上力量，首先侵犯了我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我方采取的，是必要的、合法的自卫反击。将一次合法的自卫行动，与发生在万里之外的、与我们毫不相干的武装冲突强行联系在一起，除了暴露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险恶用心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章文韬的每一句回答，都像一名太极宗师，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将对方势大力沉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他从不正面回答那些充满陷阱的问题，而是巧妙地转移话题，或者从更高的层面，用外交辞令进行反击。
他没有愤怒，没有失态，甚至没有提高过一次声调。
他只是微笑着，用一种“你们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的姿态，将所有的指控都一一弹回。
现场的西方记者们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们就像一群拳击手，用尽全力挥出的拳头，却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的这种“否认艺术”，让他们所有的准备都失去了意义。
但一名来自法新社的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站起身，举起了一份文件。
“章先生，您刚才提到，龙国与此事毫不相干。那么请问，您如何解释这份文件？”他高声说道，“这是我们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一份关于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在战争爆发前夕，从卡拉奇向巴西运输一批‘重型农业机械’的货运记录。而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批所谓的‘农业机械’，在抵达南美后，最终被秘密运往了阿根廷。而就在这批货物运抵前不久，一架来自龙国的运输机，也曾在卡拉奇有过短暂停留。您是否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这个问题，终于触及到了整个事件链条中最核心的一环。
所有的摄像机镜头，再次死死地对准了章文韬。
他们想看看，面对这条看似完整的证据链，这位发言人还能如何辩解。
章文韬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不是慌乱，而是一种近乎于“我等你好久了”的从容。
“我当然不认为这是巧合。”他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全场一片哗然。
他继续说道：“龙国和巴基斯坦是全天候的战略合作伙伴，是情同手足的友好邻邦。两国之间有着频繁而正常的贸易往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工业和农业领域的合作。我们向巴基斯坦的朋友出口一些农业设备，或者我们的飞机在他们的机场进行技术经停，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至于巴基斯坦的朋友，将他们从我们这里购买的，或者他们自己生产的商品，再销售给哪个国家，那是巴基斯坦作为主权国家的商业自由。我们龙国，无权，也永远不会去干涉我们朋友的内政和商业活动。我们无法，也不可能去审查我们的每一件出口商品，在经过第三方转售后，最终会流向哪里。如果按照某些记者的逻辑，是不是鹰酱出口的每一颗螺丝钉，最终被用在了什么地方，鹰酱政府都要为此负责呢？”
这番话，堪称的艺术。
与此同时，巴基斯坦也恰到好处的召开了相关新闻发布会映证了章文韬说的话。
“巴基斯坦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呼吁冲突双方通过对话解决问题。至于某些媒体提到的所谓‘异常货运’，我方经过调查，确认那是一批完全合法的、手续齐全的商业出口。其最终目的地和用途，属于商业机密，我们无可奉告。”
“当然，”他话锋一转，“如果联合国安理会能够成立一个公正的、权威的调查组，并且某些国家能够提供除了‘猜测’和‘情报’之外的、可以在法庭上被采纳的确凿证据，我们愿意在不损害我国主权和商业利益的前提下，予以配合。”
“确凿证据”。
这四个字，像一把利剑，刺中了英美两国的软肋。
他们有怀疑吗？有。他们有线索吗？有。他们能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一个逻辑上完整的推论吗？能。
但是，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吗？
没有。
那架波音747运输机上的货物清单，被巴基斯坦方面列为“国家机密”。那批“农业机械”的报关文件，天衣无缝。所有负责运输的中间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证据链条，在巴基斯坦这个环节，被isi切得干干净净。
没有导弹残骸上的序列号，没有运输文件上的直接签名，没有一张龙国人员出现在阿根廷基地的照片他们什么都没有。
他们陷入了一个全世界都知道的怀疑，却永远无法证实的窘境。
京城，外交部新闻发布会已经接近尾声。章文韬微笑着宣布：“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他从容地收拾好文件，在闪光灯的追逐下，转身离开了发言台。留给全世界的，是一个平静、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的背影。
风暴，似乎暂时过去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世界看向东方的目光，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