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姜工是谁(1 / 1)

k市最大的国营百货商店里,人潮涌动。

售货员拨打算盘的清脆声响,与顾客们带着各种方言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八十年代龙国独有的、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

她穿着一件在当时看来颇为时髦的浅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裤,金色的短发在略显灰暗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在这个很少能见到外国人的内陆城市,她高挑的身材和深刻的五官,本身就是一张最引人注目的“通行证”。

她没有试图融入,而是巧妙地利用了这种“被围观”的状态。

她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对这个陌生国度充满善意的好奇与些许不知所措。

这种表情能轻易地消除当地人潜在的警惕心。

她像一个真正的外国游客或留学生,手里拿着一本《汉英常用词汇手册》,不时地向周围投去求助般的微笑。

没有人会将这个看起来友善、开放,甚至有些笨拙的“老外”,与中央情报局最顶尖的心理操纵专家联系在一起。

她将自己置于聚光灯下,反而获得了最好的掩护。

她的中文带着一丝可以被误认为是云贵地区某个偏远县城的口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和演练。

她没有急于寻找任何特定的目标,而是像一个真正的顾客那样,在各个柜台间慢慢地闲逛。

她的眼睛扫过玻璃柜台里陈列的“永久牌”自行车、“蝴蝶牌”缝纫机,耳朵却像最高效的过滤器,自动忽略掉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聊,精准地捕捉着那些可能带有价值的词汇。

“我们单位分的房子太小”

“这次出差,领导让带点土特产回去”

她耐心地观察着每一个前来购物的人,特别是那些衣着相对整洁、出手略显阔绰、交谈中会不经意提到“单位”、“任务”、“出差”等词汇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是她渔网中的潜在目标。

一个小时过去了,艾米丽的耐心得到了回报。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无线电柜台前一个正在犹豫不决的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

这是个有社会地位的男人。

艾米丽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但他微黑的肤色和粗糙的双手,特别是那洗得很干净但指甲缝里依然残留着一丝黑色油污的袖口,都说明他并非纯粹的机关干部,更像是一个与工业生产打交道的技术人员或管理人员。

“同志,这个‘红灯牌’的和这个‘熊猫牌’的,到底哪个收音效果好?”男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无精打采的售货员问道。

“都差不多,看你要哪个了。”售货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是要带回我们厂里去的,山里信号不好,得要个灵敏度高的。”男人继续说道。

艾米丽的心跳微微加速。

就是他了。

她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装作也在挑选收音机,耳朵却全力捕捉着男人的每一句话。

男人似乎有些选择困难,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唉,厂里催得急,这趟出来要办的事太多了,光买这个就耽误半天”

艾米丽记下了他的相貌特征和说话的语调,然后悄悄地退开,像一滴水一样,重新汇入人群,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猎物即将走出森林,进入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男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买下了那台价格更贵的“熊猫牌”收音机。售货员用牛皮纸和细麻绳将盒子仔细地捆好,他小心翼翼地提着,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满足感,朝着百货商店的大门走去。

艾米丽算准了时机。

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k市的地图,脸上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嘴里用生硬的中文念念有词。

就在男人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艾米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上前,用带着浓重外国口音的中文问道:“请问,先生,这个这个地方,怎么走?”

她的动作略显急切,加上对周围环境的不熟悉,脚下被一块不平整的地砖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正好撞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哎呀!”艾米丽惊呼一声,手里的东西顿时散落一地。

一本厚厚的《汉英词典》,几张印着翠湖风景的明信片,还有一个在当时极为罕见的、银白色的索尼随身听(walka),耳机线缠绕在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以及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当众摔倒,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正如艾米丽所预料的那样,这个提着收音机的中年男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好奇地围观,而是立刻展现出了那个年代中国人特有的、对“外国友人”的热情和责任感。

他把自己的收音机小心地放在一旁,立刻蹲下身。

“iss,areyouokay?”

他用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试探性的英语问道,同时伸手去捡那个看起来很贵重的随身听。

“oh,i'fie,thakyou”

艾米丽用英语回答了一句,随即又换回了那蹩脚的中文,脸上带着歉意和窘迫,“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词典和明信片。

男人已经把那个随身听捡了起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精巧的金属盒子,然后递给艾米丽。

“谢谢,太谢谢您了。”艾米丽接过东西,连声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男人摆了摆手,笑容很和善,“你,是来旅游的?”

“不,我是学生,在大学里学习中文。”艾米丽指了指自己的词典,试图解释。

“哦,留学生!”男人恍然大悟,脸上的热情又多了几分。

能和一个外国留学生说上话,在当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艾米丽拿起那个随身听,按了一下播放键,又沮丧地摇了摇头,用手敲了敲外壳,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唉,它坏了。不响了。”

“坏了?”男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对这个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高科技玩意儿充满了好奇。“我能看看吗?”

“当然。”艾米丽立刻递了过去。

男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甚至还学着艾米丽的样子按了按那几个按键。作为一名军工厂的采购科长,他虽然不懂维修,但对这些精密的工业品有着天然的兴趣。

“这个东西,很贵吧?是脚盆鸡的?”他问道。

“是的,脚盆鸡的。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艾米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现在它坏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修。”

“嗨,这种精密的进口货,是难修。”男人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顺势打开了话匣子,“不瞒你说,我们厂里最近也为这事头疼。新上了一批德国的设备,好用是好用,可里面的电子零件金贵得很,坏了一个,我们都修不了,只能想办法从国外买。我这几天跑断了腿,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搞到一小半。”

“你们的工厂也用进口设备?”艾米丽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

这种来自“先进国家”友人的惊讶,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自豪感。

他挺了挺胸膛,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感说道:“那是,我们‘凤凰厂’,那可是保密单位,专门给部队做嗯,做大家伙的。”

“凤凰厂?”艾米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歪着头,用她那蹩脚的中文努力理解着,“是做拖拉机吗?还是大卡车?”

“哈哈,比那个厉害多了!”男人被她天真的猜测逗笑了,警惕心也随之放了下来,“那可不能说,有纪律的。反正,都是好东西。不过说真的,最近厂里是真忙,主要是来了个年轻人,可厉害了,脑子跟我们不一样。”

“年轻人?”

“对,二十多岁,大家都叫他姜工。”男人像是说起一件厂里的奇闻异事,“好多我们这些老师傅搞不懂的新东西,都是他捣鼓出来的。就是他设计的那些东西,才需要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进口零件,把我们采购科的腿都快跑断了。”

艾米丽将“姜工”这个名字,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在几百米外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里,罗伯特·米勒正戴着耳机,神情专注地盯着面前一台仪器的示波器。

一个伪装成普通望远镜的高灵敏度定向拾音器,正对着百货商店门口的方向,将艾米丽和王科长的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传送回来。

哈里森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一张k市地图上,冷静地记录、分析着刚刚获取的每一条信息。

“凤凰厂,保密单位,为军方服务,近期有高强度项目,核心人物是一个年轻的‘姜工’。”哈里森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几行字,初步的目标画像已经清晰了。

就在这时,米勒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摘下一只耳机,用手指了指仪器的屏幕,对哈里森说:“头儿,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在我的监听频率附近,有一个非常微弱的、不稳定的信号源。”米勒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人也在监听他们。技术很高明,信号经过了伪装和跳频处理,但他们的设备似乎不如我们的,功率和稳定性都差了一个等级。要不是我们离得近,几乎发现不了。”

哈里森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百货商店门口,艾米丽的“偶遇”已经接近尾声。

“王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今天不光帮了我,还跟我聊了这么多。”艾米丽用她那独特的、真诚的外国口音说道。

“别客气,叫我王大哥就行。”被一个外国人称呼“先生”,王科长显得很高兴,也有些不习惯。

“王大哥,”艾米丽指了指手里的随身听,苦恼地说,“这个东西,您知道哪里可能修好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青年路那边的无线电修理部问问,那里师傅手艺好,说不定有办法。”王科长热心地指点道。

“太好了!王大哥,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去我们留学生住的酒店喝杯咖啡,可以吗?我们那里有很好的咖啡。”艾米丽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不了不了,我还有任务,得赶紧回招待所了。”王科长连忙摆手拒绝,但脸上满是笑容。

“那太遗憾了。”艾米丽露出失望的表情,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王大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您住的招待所地址告诉我吗?如果我的随身听修好了,我想送一份小礼物给您,以表达我的感谢。”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也充满了外国人的直接和热情。王科长没有多想,爽快地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他所住的招待所地址。

艾米丽小心翼翼地收好纸条,再次用中文和英文混合着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她知道,钩子已经牢牢地挂上了。

但在监听点,气氛却变得冰冷而紧张。

米勒的发现,让哈里森的心沉了下去。

“追踪那个信号源。”哈里森立刻下达了命令,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米勒的手指在设备上飞快地操作着,他调整着天线的角度,过滤着城市的背景噪音,试图从庞杂的电磁波中,将那条鬼鬼祟祟的“鱼”给揪出来。

“信号太弱,而且很不稳定,对方很警觉,一直在变换位置和频率。”米勒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但我抓到他了在街对面的那栋筒子楼,五楼,左边第二个窗户!”

哈里森立刻抓起身边一台加装了高倍率镜头的相机,伪装成一个摄影爱好者,对准了米勒所说的位置。

镜头里,那扇窗户后面挂着一块灰色的旧窗帘。

就在哈里森将焦距调到最清晰的瞬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

那个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快得惊人,几乎在哈里森看到他的同时,就立刻缩回了黑暗中。

仅仅是这惊鸿一瞥,哈里森就瞬间确定,对方绝对是同行。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警觉和闪电般的反应,是普通人绝对做不出来的。

“该死!”哈里森低声咒骂了一句,放下了相机。

是克格勃吗?

他们也追到这里来了?

还是那个在阿富汗神出鬼没的、神秘的“东方护卫”?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陌生的猎场,但很可能,从他们踏入昆明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这个小小的边境城市,瞬间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谍战舞台。

多方势力在这里交汇,目标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凤凰厂。

他必须立刻重新评估这次行动的全部风险。

而那个被王科长无意中提及的“姜工”,这个名字的分量,在哈里森的心中,陡然加重了。

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情报线索,而是成为了这场多方角逐的风暴中心。

找到他,弄清楚他到底是谁,已经成了“候鸟”行动最优先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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