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闻得此言,心头猛地一颤,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我……”
这黑皮狗怎的不按常理出牌!
直把她闹得手足无措。
陈寻见玩笑开得恰到好处,这才松开攥着她的手。
“好了,不逗你们了。”
“你走吧。”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措手不及,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真不抓我们?”
方才她还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谁知对方竟说只是玩笑。
“我抓你们作甚?”
陈寻笑着挑眉:“难不成不是你刚才急着抢枪么?”
“怎么,舍不得走了?”
“不、不是的……”
少女慌忙后退几步,身后那群小鬼如梦初醒,一窝蜂涌上来将她拉到一旁,个个警剔地瞪着陈寻。
“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少女摇头轻应。
“既然没事,那就快走吧。”
陈寻摊开双手,语气缓和几分:“别这么防着我,不是所有警察都当得‘坏人’二字。”
“我既放了你们,便不会再抓。但下回说话可别那么冲,‘黑皮狗’什么的……听着刺耳。”
他轻笑一声,收起手枪走向昏迷的中年人。扯掉对方头上麻袋后,又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晕得彻底。
这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
不过省了他不少功夫。他掏出铐子,“咔嚓”一声将人反扣住。
少女见他非但没救人,反而铐了对方,更觉困惑。
“你、你不是要救他吗?”
“那……这些财物?”
陈寻瞥了眼他们手里缴获的东西,嗤笑一声:“谁说我要救他?”
“你们运气好,这人才是我正要抓的。”
“这些钱,就当赏你们的。”
矮壮少年顿时喜形于色:“当真?他真是你要抓的人?”
“那我们今日岂不成了行侠仗义?”
旁边少年忙拽他衣角,压低声音:“大勇哥,他先前还收过酒楼老板的银子……”
“未必是好人!”
此言一出,小鬼们齐刷刷退后两步,眼中警剔更甚。
“看来你们还是不信我。”
陈寻无奈耸肩:“不过很快咱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好人’。”
他额头隐隐冒出几道黑线,却无心多解释——目标始终是眼前这中年人。
见对方仍昏迷不醒,他直接甩了两记耳光。
“啪!啪!”
中年人一个激灵醒转,待看清处境顿时慌了神。
“你、你谁啊?为何抓我?”
“快放开我!我可是……”
“砰!”
陈寻一拳捶在他胸口,硬生生将后面的话砸了回去。
“抓人还要理由?废话真多。”
“起来,跟老子回局子!”
说罢拽住对方头发,像拎鸡崽似的提起,又往嘴里塞了团破棉絮堵住声音。
“呜呜呜——”
巷口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那人猛地睁圆双眼,面部肌肉因剧痛扭曲成狰狞的弧度,整个人蜷缩着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虾米,不断发出含糊的呜咽挣扎声。
“嘶——”
围观的少女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少女,后颈瞬间泛起凉意——方才若被这般对待的是自己……她根本不敢细想后果。
“警、警官,他……他当真是个坏人?”扎着羊角辫的姑娘颤巍巍开口,话音未落又缩了缩脖子。
“质疑我?”陈寻忽然扯出一抹森冷的笑,眉峰一挑。
被称作小峰的少年对上他阴鸷的视线,立刻如惊弓之鸟般疯狂摇头:“不、不敢!”
“识相就好。”陈寻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语气漫不经心,“若不信,大可去城西分局寻我——陈寻,我在那儿当差。”他说着咧嘴一笑,心想这些小毛孩虽吃过苦头,却到底没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这便被吓住了。
“信!我们信!”几个孩子慌忙退后两步,眼睁睁看着陈寻将麻袋往那人头顶一套,拖死狗似的拽着往巷外走,连忙自发让出条窄路来。
陈寻刚跨出胡同,便抬手拦了辆人力车。他身上那套警服黑得发亮,车夫瞅见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管闷头往前蹬。
到了约定路口,陈寻却皱起眉头——猴子办事还是欠火候,虽拦住了那旗袍女人,却让她在路口煽动起这么多路人,显然是察觉到危险了。
果然,他刚让车夫靠近,就见那旗袍女人拨开人群挤出来,扯着嗓子喊“警察欺负人”,猴子则被几个路人缠住,急得满脸通红。陈寻摇头轻笑,纵身跃到女人身前。
“你、你想做什么?”女人看清是他,尖叫着往后退,显然认出他是猴子的同伙。陈寻哪会废话,抬手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女人软软倒下。
“黑皮打人啦!”
“抢人了啊!”
路人瞬间围拢过来。陈寻扫了眼,确定这些并非女人的同伙,这才松了口气。
“哥!”猴子终于挣脱人群跑过来,满脸羞愧。陈寻将女人往他怀里一塞,示意他扶上车,随即转向围观者朗声道:“诸位且慢——我们并非无故抓人。这女人是我们局长的三姨太,耐不住寂寞在外偷人,我们是奉命拿人,不过分吧?”
他指了指车上的麻袋,“那里面就是她的姘头。烦请诸位行个方便,让条路出来。”
人群里顿时炸开议论:“原来是小三!难怪穿得花里胡哨的!”
“我就说不是正经人!”
“局长的三姨太偷人?这可够劲爆的!”
陈寻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心底暗笑。猴子还愣在原地发懵——这么轻松就摆平了?他赶紧推了推车夫,一行人迅速消失在街角。
“局长!陈寻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秦德富刚躺下假寐两分钟,就被冲进来的手下喊醒。
“什么?抓了两名疑犯回来?”秦德富猛地坐直身子,眉峰紧蹙。
黑皮垂首应道:“千真万确,人已押回分局。”
“这两个蠢货想作甚!”秦德富拍案而起,怒意翻涌,“此时此刻,竟还敢擅自抓人!”
黑皮抬眼偷瞥,缩着脖子道:“他们一回来就直冲刑讯室,连招呼都没打。”
“谁看清那两人身份了?”
“没人瞧清楚……但瞧那衣料,该是有钱的主。”
秦德富眉头拧得更深:“有钱人?”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皆低头不语,怒火更盛,“你们全没看清?”
黑皮喉结滚动,垂首道:“局长,两人头上都套着麻袋,根本辨不出长相——他们分明不想让我们知晓身份。”
秦德富到嘴的咒骂硬生生咽下,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立刻去查!务必摸清这两人的底细,绝不能让他们在局里胡作非为!”
“是!”黑皮应声而退,转身时衣角带起门风。待房门重重合上,秦德富再难维持镇定,霍然起身扯开窗帘。他侧目扫视楼下,眼底阴云密布,似要压垮整片天空。
分局内早已炸开了锅。
陈寻今晨的举动彻底颠复了众人的认知——暴打王金发、顶撞副局长,此刻竟又火急火燎地抓回两人。
“这小子今儿是疯了吧?大清早抓人,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但这事儿透着邪乎,咱们得去瞧瞧!”
一众警员勾肩搭背涌向刑讯室,连黑皮的手下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往那边凑去。
刑讯室里,陈寻抄起冷水兜头浇下。两名被缚者惊醒时,女的已尖声尖叫,男的强撑镇定却难掩慌乱:
“你、你到底是谁?这是何处?快放了我们!”
陈寻扯动嘴角,笑意森冷:“放你们?进了这儿,便没出去的道理。”他示意猴子守门,自己则踱步端详二人——男的气度不凡,女的肤若凝脂,即便在这乱世,这等保养得宜的肌肤也属罕见。
“长官,我实在不知犯了何事?”中年男子强压恐惧,“若是为了钱财,好说——我名下产业颇丰,只要放我,全部奉上!”
“对!对!”女子颤斗着附和,“我有钱,很多钱!求长官开恩!”
旗袍女子此刻突然放声大叫,惊得空气都颤了三颤。
陈寻却慢悠悠地拖了张木椅过来,往两人跟前一坐,双手交叠搁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表演”。
待两人喊得嗓子冒烟、气喘吁吁时,他才慵懒地掀了掀眼皮:“哟,看来二位都是财神爷转世啊?”
“巧了,我记性不错,先记着这事儿。”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话音陡然转冷,“现在说说吧,除了有钱,你们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长袍男子和旗袍女子脸色骤变,却又在瞬息间恢复如常。若非陈寻目光如鹰隼,还真捕捉不到那转瞬即逝的慌乱。
“长官,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长袍男子强作镇定,额角却渗出细汗,“你抓我们来,不就图个钱?想要多少,直接开价便是,何必绕弯子?”
“对啊!”
旗袍女子立刻附和,随即换上威胁的腔调,“黑皮狗,我警告你——我在政府部门可是有靠山的!你哪个分局的?信不信我投诉到你脱警服?”
“哦?这么厉害?”陈寻站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手指轻点她的鼻尖,“那说说看,你哪位亲戚能吓得住我?但凡说出一个,我立刻放人。”
他话音骤冷,“要是说不出来……”
他忽然俯身,瞳孔里泛起寒芒,“我这个人最恨被人耍,敢耍我,保管让你生不如死。”
旗袍女子对上他这双似笑非笑的眼,只觉被冰锥戳中脊梁,浑身止不住颤斗:“我、我……”
“怎么?卡壳了?”
陈寻冷笑一声,忽然从怀里摸出那把勃朗宁手枪,在掌心把玩着,“这枪眼熟吧?从你怀里掉出来的,别装傻。”他指尖轻轻一推枪管,声音陡然沉下来,“我生平最烦装聋作哑的。”
长袍男子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浸满冷汗,却仍强撑着赔笑:“长、长官,这年头不太平……我随身带枪,纯粹是防身而已……”
“防身?”陈寻咧嘴笑出声,正待追问,门“砰”地被撞开——猴子满头大汗冲进来:“哥!外面一群人要闯进来,我快顶不住了!”
“早料到了。”陈寻点头,随手一指旗袍女子,“把这女人带隔壁去。刚才听她说自己‘上面有人’,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他冷笑一声,补充道,“别弄死就行。”
旗袍女子瞬间脸色煞白:“你、你想干什么?我刚才只是随口威胁,我家真的有关系!”她看着猴子狞笑着逼近,彻底慌了神,“要钱是吧?我有钱!都给你们!”
猴子可不象陈寻那般“温柔”,抬手就是一耳光,解了绳索后揪住她的头发就往隔壁拖:“臭娘们!刚才在街上骂我是‘黑皮狗臭流氓’时挺横啊?今儿个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最后,他扫了眼屋内众人,故意提高嗓门:“诸位说说看,方哥抓回来的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值得他这么宝贝?”
“连瞧都不肯让我们瞧一眼。”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可不是,要我说啊,这两人的身份指定不简单,不然哪能捂得这么严实?”
“还拿麻袋蒙着脑袋呢。”
“不能吧?真要有来头,他们敢抓?这不是嫌命长么?”
“倒也是这个理。”
“嘿嘿……咱们在这儿瞎猜啥呢?等会儿他出来,咱们直接进去瞧瞧不就明白了?”
“就是,现在瞎琢磨个什么劲儿?”
“……”
刑讯室的门越关越严,众人心里的好奇就越烧越旺,尤其是陈寻还把这两人当眼珠子似的护着,更勾得大家抓心挠肝。
“可我要是不让你们进呢?你们难不成想硬闯?”
话音未落,刑讯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寻拎着根警棍,冷着脸立在门框下,显然刚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嘿……陈寻,瞧你这话说的,咱不就是好奇想进去瞅两眼嘛,至于这么见外?”
“就是,进去瞧瞧又不会掉块肉,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
众人哄笑起来,两个黑皮更是嬉皮笑脸地往前凑,手刚要推门——陈寻的警棍“刷”地甩了个圈,差点就抽在他们手背上。
“陈寻!你啥意思?”最前的林黑皮顿时黑了脸。
“啥意思?林黑皮,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陈寻用警棍指着他,嗓门陡然拔高,“老子好不容易逮了只肥羊,你们就这么急着来分一杯羹?真当老子还是从前那个软柿子?”
“今天谁敢踏进这刑讯室半步,老子就打断他的腿!不信的尽管来试试!”
黑皮们吓得齐齐后退几步。若是从前,他们少不得还要嘀咕两句,可今儿上午王金发和老穆刚挨过陈寻的警棍,那滋味他们可不想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