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千秋自然要争辩,说些什么自己隐在一旁偷听得来,彼时绝无可能演戏作假云云。老头子也在一旁帮腔。
可绿竹翁只是不信。
“好了!”窗里传来声低喝,止住了几人争吵。
“那小朋友,请你上前来。”
宁煜压住笑意,上前拱手。
虽不知这位如今有多大,可既然还隐居在洛阳,那便总也不会超过十六七八岁去。
“在下宁煜,给前辈拜年了!”也罢,权当陪大小姐过家家。
窗里人问:“说你一日玄感,两月练通嵩山派入门心法,还修成一路嵩山剑法,此话当真吗?”
宁煜却摇头:“并不大真!”
老头子一听,登时急了,跳脚便要骂人,却被绿竹翁一把摁住。
只听宁煜接着说道:“嵩山派原没打算好好教我,上山后过了一个月,我才偷学到完整的心法。
若非如此,必不至于花上两个月功夫!”
老头子又一瞬间变了脸,拍着大腿嘿嘿直笑。
绿竹翁却冷哼一声:“空口白话,吹牛谁人不会?”
窗里人又问:“那剑法呢?”
宁煜:“学了入门的一路峻极峰剑,和几招悬练峰剑、天池剑。”
“那便请试演一番吧。”
“遵命!”
昨夜丢了剑鞘,宁煜便以破布裹缠长剑背在身后,此时解了下来,顿时清光一现。
“好剑!”绿竹翁定睛一看,赞道:“太室龙眠,果然是嵩山佩剑。”
宁煜长剑一挽,放马开架,亮相万岳朝宗,气质立刻不同,仿佛身立千仞雪峰一般森寒肃穆。
剑锋未动而山岳倾压之势已成,恰似太室群峰拔地擎天,凛凛然尽显嵩山浑沦气魄!
“好——!”旁观的三个老汉不由喝彩。
一套峻极峰剑就此展开,霎时剑光霍霍,风声不断,卷动竹叶飘摇,洒下飞雪漫天。
祖千秋目睹此景,抚须叹道:“方寸之间,竟成万里雪飘之势,还好老朽不练剑”
老头子也连连点头:“恩,嗯!还好老子也不练剑,否则见了这小子,岂不是羞也羞死了?”
“咦,绿竹翁,你脸色怎么这般差?难道竟然看不上这小子的剑法?你眼光忒也高些!”
绿竹翁铁青着脸不搭话儿,只顾眯眼凝神看宁煜舞剑。
此刻他正双手持剑,连转了三番千古人龙,一路峻极峰剑至此已然使尽。
接着突地俯低前冲,坠肩压肘,霎时便有一道霜练自下而上倒悬而起,如虹贯日,绵亘长空。
绿竹翁终于发出一声长叹:“不是我眼光忒高,而是我跟你二人不同,我真的练剑,唉——”
他看着收势的宁煜,眼现追忆之色:“久不入江湖,我都快忘记上一次见着这么俊的飞悬如练,是多少年前了。”
“没成想,今日又在个十五岁的娃娃手上看到这一派气象。反正我十五岁的时候,赶他可差的远啦!”
老头子哈哈大笑:“我们哥俩儿昨夜见他使那千古人龙,也与你一般惊讶。这下你可信了罢!”
绿竹翁却仍固执道:“十五岁能练成这般剑法,已然是奇才无疑,这我是信的。可你要说他只练了两个月,那我却怎么都不信。”
“嘿——你这老”
“这倒也简单,验一验便是。”窗里人发话道:“去将外面那三人也请进来吧。”
“是!”
绿竹翁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带了黄帮主、张夫人和严三星进来。
不等三人见礼,窗里便先传来声音:“我这里要你们帮个小忙。”
黄帮主魁悟的身材弯得很低:“但请您吩咐便是,不敢当一个帮字!”另两人也赶紧附和。
“好。”那声音说:“请你们三个,各自从身上挑一样武功,教给这位少年人。”
几人抬起眼来惊疑不定,一齐看向宁煜,实在想不透这是什么展开。
绿竹翁抚掌赞叹:“姑姑英明,这法子妙极了!”
“这”
见几人迟疑,他又喝问道:“怎么,你们那些不上台面的玩意儿,竟然也敝帚自珍,当个宝贝吗?”
“那倒不会,只是”张夫人斟酌着问道:“只是不知怎么个教法,就在这里现教?”
“不错。”那位姑姑应道:“你们现场演练几遍,最多再讲解一二,替我看看这小朋友能学会多少。”
几人这下听明白了,原来是要变着法考教人。只不过,这样考教人才的法子,着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门能流传下来的武艺,再怎么不甚高明,也有它的可取之处,哪里是常人看两遍就能学会的?
只是三人心里发苦——来拜个年的功夫,怎么却要平白丢出一门功夫来?
江湖中人,身上业艺便是看家吃饭的根本,这可真是比割肉还痛。
不过这一位既然发了话,怎么也得陪她玩闹个尽兴才行。
“那便由妾身先来吧。”见黄、严二人还不动弹,张夫人率先站了出来。
她来到宁煜面前:“小郎君,不想咱们素昧平生,竟然有这般缘分。”
宁煜也相当意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挠头道:“惭愧,既要学姨姨的本事,便不能叫姨姨吃亏。
宁煜身上也有两门玩意儿,但凡您瞧得上眼,稍后也拿去一门便是!”
张夫人掩口轻笑:“你人生的好看,心眼儿也实诚呢。不过那却不必啦。”
她双手轻提裙角,露出一双包裹严实的小腿:“我娘家有两式家传的下盘功夫,便拿出来献丑啦。”
宁煜一听,却一声“且慢”叫停下来,对窗里说道:
“我腿上本有些粗浅家传功夫,这一关恐怕要占些便宜,先禀明您知晓。”
“无妨。”那姑姑答道:“后面还有两关呢,权当是由简入难了。”
“好。”宁煜冲张夫人一摊手:“请张姨姨赐教。”
张夫人应了一声,当即开始演练,踢出一趟连环腿法来。
宁煜打起精神凝神细观——
这连环腿小巧精致,其中大多是些对下盘蹬、踹、钻、戳、撩的打法动作,走隐蔽轻灵的路子,一见便是适合女子习练的功夫。
张夫人身形微动,裙裾翻飞间,一双小腿已然化作穿花之蝶。
她足尖轻点地面,身形灵动如柳、刁钻迅捷,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妩媚,叫人半点察觉不到暗藏的杀机。
片刻收了势,张夫人轻擦薄汗,说道:“粗浅功夫,不登大雅之堂。小郎君刚刚看清了多少,可要我再踢一遍吗?”
宁煜轻轻一笑:“那却不必了,请张姨姨稍事休息,品鉴一二。”
张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意思,便见宁煜双手负后,忽地原地一抖,右腿已如毒蝎摆尾般自下而上踢出一脚。
“呀!倒卷珠帘!”
老、祖二人见宁煜足尖在空中轻摆,不由胯下一凉打了个寒颤。
好家伙,这些女人家练的功夫,怎么起脚便这般狠辣。
瞅这架势,若是站在那小子身前,岂不是这一下便给拆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