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西凉前线,平叛大营内,气氛压抑。董卓虽被朝廷重新启用,派来征讨北宫伯玉、边章叛乱,却并非主帅,头上还压着个车骑将军张温。更让他憋闷的是,张温麾下那个叫孙坚的参军,处处与他作对,每每他提出进军方略,孙坚必跳出来反驳,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而张温竟也多采纳孙坚之言。另一位参与平叛的老将朱儁,则明哲保身,两不相帮。
若在往日,董卓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在侧,自有底气与孙坚争锋,甚至架空张温也非难事。可如今,想到那远在荆扬的朱明,董卓就恨得牙根痒痒!华雄、徐荣、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这些他一手提拔、倚为臂膀的宿将,竟被那朱明小儿趁他落魄之际,连根挖走!如今他帐下,除了女婿牛辅还算得力,胡轸、段煨、董承、胡车儿、李蒙、王方等人,或勇力不足,或谋略欠缺,竟无一人能独当一面,与孙坚这等人物抗衡。空有满腔怒火,却只能生生憋着,这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几欲发狂。
朝廷见战事不利,又调来了并州刺史丁原率军支援。董卓初时还存了几分希冀,想着两人同为边地豪帅,素有“凉并一家”之说,或可结为奥援,共抗张温、孙坚。岂料丁原自恃身份,对董卓的示好颇为冷淡,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让董卓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更是烦闷。
而战场上,丁原麾下那个叫吕布的年轻将领,却着实抢眼。其人骁勇绝伦,掌中画戟,胯下骏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凉州叛军竟无人能挡其锋芒,端的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看着吕布在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般收割叛军人头,董卓又是眼热,又是心痛。眼热的是如此猛将,若能收归己用,何惧孙坚聒噪?心痛的是,想起自己那被朱明挖走的华雄等人,若他们在,自己何至于在此受这窝囊气!对朱明的恨意,不由得又深了三分,每每思及,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一切,自然都被首席谋士李儒看在眼里。他深知主公的憋屈与渴望,更明白当前困境的根源在于实力受损,将才匮乏。这一夜,李儒屏退左右,与董卓密语。
“主公,可是在为那丁建阳(丁原字)不识抬举,以及军中无可用之大将而烦忧?”李儒声音低沉,如同毒蛇吐信。
董卓闷哼一声,一拳砸在案几上:“若非朱明那厮……哼!如今连丁原老儿也敢轻视于我!”
李儒阴冷一笑:“既然丁原不顾凉并情谊,冥顽不灵,主公何必再与他虚与委蛇?并州兵马彪悍,那吕布更是世之虎将……若能将其吞并,岂非正好弥补我军被朱明挖角之失?届时兵强马壮,那张温、孙坚,又何足道哉!”
董卓闻言,初时一惊,但看着李儒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听着他后续详尽的谋划,眼中凶光越来越盛。是啊,无毒不丈夫!在这乱世,仁义道德值几个钱?实力才是根本!
“好!就依文优(李儒字)之计!”董卓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面目狰狞,“丁原老儿,这是你自找的!”
计议已定,董卓立刻派出能言善辩的李肃,携带重金,秘密前往吕布营中游说。
却说吕布,虽有一身惊世武艺,在丁原麾下却并不得志。丁原收他为义子,看似恩宠,实则深怀戒惧。平日只让他做些文书杂事,唯有战事紧急时,才肯予他兵权,令其冲锋陷阵,一旦战事稍缓,便立刻收回兵权,生怕他坐大难制。想他吕布吕奉先,堂堂超一流猛将,竟终日与笔墨竹简为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心中积怨,早已深种。
李肃的到来,以及董卓开出的条件——五百金、天下罕见的赤兔宝马,外加承诺其投效后即为军中大将,独领一军——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吕布心中积压的干柴。董卓的厚待与许诺,与丁原的猜忌压制形成了鲜明对比。
双方一拍即合。只是吕布虽对丁原不满,但亲手弑父(虽是义父)之事,终究还有些心理障碍,不愿亲自下手。董卓这边对此并无不可,李儒本就没指望吕布动手,只要他能按约定,在行动之时设法调开或牵制住丁原的亲卫,方便他们派出的死士行事即可。
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悄然展开。是夜,吕布依计寻了个由头,将丁原身边大部分精锐亲卫引开。与此同时,数名身手矫健的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潜入丁原帅帐……
不久,并州军营大乱,惊呼声、哭嚎声四起——并州刺史、一代边地豪雄丁原,竟在自家大营之内,不明不白地遇刺身亡!
消息传出,并州军群龙无首,一片惶然。早已准备就绪的董卓,趁机以“稳定军心、共讨国贼”为名,迅速出兵,在吕布的“配合”下,软硬兼施,很快便掌控了大部分的并州兵马。
至此,董卓不仅如愿吞并了丁原的部众,更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绝世猛将吕布。原本因朱明挖角而元气大伤的势力,非但迅速恢复,更是实力暴增,西凉铁骑与并州狼骑尽入其手,一时间声威大震,连主帅张温也不得不对其更加忌惮几分。
只是,丁原那尚未冰冷的尸身,似乎预示着,这条依靠阴谋与背叛铺就的权力之路,注定充满了血腥与不祥。而远在云梦泽的朱明,尚不知晓,他曾经的老仇人,已然蜕变成一头更加危险、更加强大的西北巨狼,正磨砺着爪牙,眺望着关东的广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