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54章 七七和亲人(1 / 1)

是深夜里那声“饭在锅里,热着呢”。

门环就暖,哪怕指尖结冰也能被烫化。

仍是当年放学路上那只被攥出汗的小手。

“才长这么点,还早呢。”

春运的票根、高速的堵塞、异乡的残月,

都只是她针脚里预留的线头。

你听见油锅“呲啦”

等你靠岸。

连尾灯都不知该往哪儿晃。

自动朝她拐弯。

七七想母亲了,想得很轻,又很疼。

那疼像一根缝衣针,藏在心口最软的肉里,

把“母亲”

一针一线,缝进她每一次呼吸。

瘦,削得像腊月山脊上最后一棵高粱,

却从不折。

肩胛骨在旧蓝布衫下支起两座小小的“山”

再悄悄化掉。

爆出一声极轻的“嚓”

却把整间茅屋都举亮。

站得比她还直。

“别怕,有娘。”

注成大雪封门时仍要去井边挑水的去声,

自己舔蛋壳的轻音。

说“万一有人路过冷呢”。

却还要用背面给孩子演算数学题。

甜得发空。

母亲把“不怕”

把“苦难”

把自己带走了。

伞骨吱呀,却仍能挡一点雨。

她轻声喊一句“娘”

七七想母亲给她炖的鸡肉了,想得舌根发苦,想得眼眶发烫。

那口鸡肉的滋味,不是餐馆里浓油赤酱的喧嚷,也不是高压锅二十分钟速成的敷衍。是母亲用一整天的光阴,慢火、砂锅、井水、老姜,一点盐、两滴酱油、三片干山楂,把一只鸡炖成一锅月光。汤面浮着金,像黄昏最后一缕日照,油星子碎成星子,漂成一条银河。锅盖一掀,白雾先扑到屋梁上,再扑到七七脸上,烫得她直眨眼,却舍不得躲——那雾里有母亲袖口渗出的肥皂香,有灶膛里松柴的烟,有隔壁家晾衣绳上被风吹落的尿布味,混成一种叫“回家”的配方。

母亲先给她盛一只翅膀,说“飞得远也要飞回来”;再捞一只鸡腿,说“站得直也要学会跪”。鸡胸留给父亲,鸡头剁碎喂猫,鸡杂炒青椒,鸡骨架翻回锅里继续滚,滚到灯芯结穗,滚到星星都困得眨眼。七七捧着碗,汤沿滴在手背上,烫出一个小水泡,她却不哭,先吮一口:那烫像一条小蛇,从舌尖窜到胃里,再顺着脊梁爬出来,变成一声满足的叹息。肉脱了骨,像孩子脱了母亲的手,却仍带着骨髓里最后一丝牵挂;骨又脱了髓,像母亲脱了年华,却仍坚持站在汤里,熬出最后一滴甜。

后来七七走得很远,吃过椰子鸡、汽锅鸡、辣子鸡、三杯鸡,它们有的用干冰腾云驾雾,有的用铜锅烈焰烹油,却再没一口能把她的童年炖得酥烂。她试过自己买土鸡、买砂锅、买母亲牌酱油,甚至把厨房灯拧成二十五瓦的昏黄,可锅盖一响,她就慌了——火候不对,时间不对,连井水的矿物质都不对。最不对的是,灶台前少了一个人,用围裙擦手,用指尖试咸淡,用声音把她从客厅拎回来:“丫头,别偷吃,烫!”

此刻夜已深,七七把便利店买的即食鸡汤倒进微波炉,金属碗沿溅出几点残星。转盘嗡嗡转,像极当年纺车的节奏。她俯身,把脸埋进蒸汽,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塑料盖上,砸出一圈小小的涟漪——那涟漪里浮出一只鸡腿,

“别怕,有娘。”

七七更想娘那句“我没事,不用回家,打个电话就行”

全是“没事”两个字的味道。

那声音是母亲特制的“谎言罐头”

她说“没事,寒气逗我玩”

她说“没事,田痒让我挠”

她说“没事,热得冒点泉”。

只见一幅“岁月静好”。

换成“妈,我忙,下周”。

母亲把“没事”

比面对面还清楚。”

把“妈我想你了”

再被母亲收藏进“宝贝”

像震出一道偷偷敞开的门缝。

“没事”突然断了线。

也缝进了“没事”

她连“不用回家”

“打个……电话……就行……”

终点叫“来不及”。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打个电话……就行。”

七七把“电话”

说到“没事”

一张永远到不了站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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