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潘林猛然起身,手指赢玄,“你这是视人命如草芥!”
“边关战事紧急,让白起将军孤身奋战于前线,就不算草菅人命了吗?”
潘林却露出一副无奈之色:“我不是不愿去西辛关,实在是力有不逮。”
“是我刚才表述不清吗?”
赢玄眼神凛冽地盯着潘林:“我已明言,皇城军不必留守西辛关。”
“直接奔赴前方战场,避免交叉感染。”
潘林却不急不缓地道:“好啊。”
“臣定将九皇子今日所言一字不漏写于奏章呈报陛下。”
“届时若生变故,九皇子莫要推卸责任。”
赢玄心中只觉此人面目可憎至极。
他已然明白,潘林不过是借疫病之名,行避战之实。
若非尚不清楚局势深浅,担心落入陷阱,赢玄几乎想当场诛杀此人。
经历过梵天派一事之后,他行事愈发谨慎。
倒不是惧怕潘林,而是不愿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局。
经历越多,赢玄也越加沉稳成熟。
不再似从前那般轻易与人翻脸。
此刻他面上反而浮现笑意:“也罢,既然皇城军确有疫情,自然不便前往西辛关,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好。”潘林点头。
赢玄起身向潘林告辞,转身离去。
屋外狂风呼啸,乌云密布,眼看暴雨将至,然而天色之昏沉,犹不及赢玄脸色半分。
“殿下。”北瑞上前,面露忧虑。
“回客栈再说。”赢玄道。
他并未入住太守府,而是选择栖身于金城一家普通客栈。
“潘林称皇城军中爆发疫病,故滞留此地,未能驰援西辛关。”
“可是最近并未闻闻何处有疫病流传。”
“此事真假难断,不可仅凭潘林一面之词。这样,你去找一位郎中,设法进入军营查探虚实。”
“是。”北瑞应声欲走。
“等等……”赢玄叫住他,略一思索,“莫找城中医者,去乡野之间寻访,看看可有民间游医。”
“是。”北瑞领命而去。
三日后,北瑞迅速寻得一名郎中,二人假借诊治之名混入皇城军大营。又过三日,赢玄收到北瑞送来的一封密信。
信中言明:皇城军中并无疫病,所谓疫情,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掩饰罢了。
赢玄凝视信纸,陷入沉思——潘林果然在撒谎。
只是不知,他究竟受何人指使?
三日后,赢玄率部离开金城。
金城郊外军帐中,潘林听闻手下回报此讯,冷笑着低语:
“乳臭未干的小儿,几句谎言便将其骗走,终究难成气候。”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仓皇闯入:“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潘林略带不悦地问道。
“咱们的军营被梁国人偷袭了。”
“什么?”潘林猛然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只见金城之外,皇城军营地内烈焰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营中喧哗不断,将士们四处奔走,奋力扑救大火。
“怎么回事?那些梁国人怎可能绕到金城来?”潘林焦急地追问。
“属下也不清楚,是听其他士兵提起的。有人看见一个鬼祟的身影试图点燃粮仓,那人所用兵器正是梁国特有的弯刀,绝不会认错。”
潘林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的将士也呆立原地,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
潘林一声怒喝,众人顿时四散忙碌起来。
远处一座山巅之上,赢玄伫立高处,静静俯视着那片燃烧的军营。
片刻后,一名身披梁国装束的男子走近,此人正是广元。
“他们可曾认出你?”赢玄低声问道。
“未曾,我们皆蒙面行事,无人能识。”
“好。”赢玄微微颔首。
“殿下,如此频繁骚扰,是否真能逼得潘林转道西辛关?”
“他们太安逸了。”赢玄淡淡道,“唯有让他们在此地不得安宁,才肯挪窝。若他们仍不行动,那我们便日日来袭。”
“人皆有血气,纵使潘林愿做缩头之龟,他麾下将士也未必甘心忍受。”
“是。”广元应道。
此后数日,皇城军接连遭梁国人侵扰。
潘林多次派出人马追击,但那些梁军极为机敏,每每逃脱追捕,踪影难寻。
一次两次尚可忍耐,可对方竟日日来袭,毫无间歇。
终至金城外的皇城军上下震怒不已。
营帐之中,潘林重重拍案而起:“前方守军究竟在做什么?”
“怎能容许梁军屡次犯境!”
“这些梁国人究竟是如何越过边境线的?”
时日一久,军中渐渐生疑。
这时,一名副将开口道:“你们说……”
“会不会是九皇子在背后作崇?毕竟前番潘统领对他那般无礼。”
上座的潘林顿时脸色阴沉。
“你这话何意?莫非是说眼下这等局面,全因我而起?”那副将连忙辩解:“属下绝无此意,只是猜测罢了。”
潘林冷冷扫了他一眼。
旋即又有一人说道:“属下以为,林副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自九皇子离开之后,梁军才开始频频来袭。此事或许真与他有关。”
“只是那些梁国人太过狡诈,至今未留下丝毫证据。”
众人叹息不已。
潘林烦躁道:“够了!说这些又有何用?抓不住人,一切都是空谈!”
“我召你们前来,是为商议对策,不是听你们推诿抱怨!”
“是……是。”众将连忙低头应声。
“依属下之见,不如尽早启程前往西辛关。”
“计谋用尽,仍无法擒获敌踪。”
“如今粮草已焚去大半,再这般下去,如何向陛下交代?”
“更何况白起素来性烈如火,若让他知晓此事,我等必将受重罚。”
其实潘林心中早已萌生去意。
虽赢时曾命他在金城多驻些时日,不让赢玄在边关过得安稳。
可赢玄之上还有嬴政,一旦问责下来,他难辞其咎。
于是潘林缓缓开口:“你们所言,我会慎重考虑。今日便议到此处。”
众人退下后,潘林独坐帐中,反复思量,愈发觉得诸将之言确有道理。
他暗忖:或许该向赢时请示,提前奔赴西辛关了。
当夜,金城营帐中飞出一只信鸽。
营外山坡上,赢玄凝望那鸽影腾空而起,指尖轻点。
一道幽蓝光芒悄然附于信鸽羽翼之上。
随即他心念一动,幻化出一只灵鸽,传讯予咸阳城外的黄蓉,请她留意此鸽去向。
事毕,赢玄转身返回西辛关。
若他久不现身于边关,恐再生变故。
赢玄返回西辛关后,便一直静候音频。
毕竟此次潘林不仅率援军前来,还应携带大量粮草补给。
然而西辛关已断粮多日,连疗伤所需的药材也所剩无几。
军中医官与后勤将士已多次面见赢玄,恳请解决困境。
赢玄只能无奈回应:众人唯有咬牙坚持,他亦无计可施。
眼看援军迟迟未至,几位将领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踏入赢玄的营帐。
他们急切询问究竟出了何事,为何援兵久候不至?
赢玄叹息一声,只得坦言自己曾亲赴金城催促。
“可惜皇城军中突发疫疾,故而无法出兵。”
话毕,他轻叹一口气,神情黯然。
“即便大军难行,粮草也该先行送达才是。”
“战事紧急,岂能连基本供给都断绝?”
赢玄却只是摇头,表示对此亦毫不知情。
当夜,赢玄便收到黄蓉暗中传来的情报。
那信鸽竟飞入四皇子赢时的府邸。
望着“赢时”二字,赢玄嘴角微扬。
果然,这位四哥依旧执迷不悟,暗中操纵他人阻碍军务。
细细思量,也难怪——他如今执掌边关,取代了赢时昔日之位。
以赢时的心机,怎会猜不到此事背后有他的影子?
想到此处,赢玄忽生一计。
或许,是时候让父王知晓,赢时仍不安分,竟将手伸到了前线要地。
这几日,西辛关粮草持续短缺,将士口粮被迫减半。
而关内早已潜伏着梁国的细作。
此事很快被奸细探知,并迅速传回梁国。
西辛关乃秦军深入梁境的战略咽喉。
只要秦军牢牢掌控此地,便可长驱直入,直逼梁都。
梁国上下深知其重要,故屡派密探刺探军情。
赢玄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清查捉拿。
反而任由这些眼线存在,视若不见。
既然赢时不甘寂寞,执意插手边务,
那他便索性将事态放大,看最终赢时如何收场!
梁国得知西辛关粮尽兵疲,立刻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意图突袭守军。
恰逢当日,因伙食再度缩减,秦军士卒群起哗变。
军心涣散,人人只念温饱,防备形同虚设。
梁军趁机突入,攻势凶猛,杀意凛然。
饥饿疲惫的秦军难以招架,倾刻间阵脚大乱,几近崩溃。
若非赢玄临危调度、亲自督战,西辛关早已落入敌手。
此役之后,秦军征伐梁国之战势必要再延数月。
白起得悉西辛关险情,立即引军折返。
听闻潘林竟率皇城军滞留金城,迟迟不肯增援,勃然大怒。
当即修书一封,直呈嬴政,痛陈潘林贻误军机之罪。
待潘林仓促率军抵达西辛关时,
白起未予申辩之机,立即将其斩于辕门前。
不久,秦王接到白起奏报,
与此同时,赢时府中又爆出惊人内幕:
四皇子赢时近日频繁打探边关动态,且与潘林暗通往来,书信不断。
嬴政震怒,当即加重对赢时的惩处,下令将其软禁于府中。
门外由宫廷侍卫严密把守,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而泄露此事者,正是黄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