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梁国最外层的铜墙已被彻底攻破。
此次伐梁,秦军所携兵器装备皆为精心锻造。
选用最上等材质,耗时多年筹谋,只为今日一战。
因此,在精良武备的猛烈攻势下,梁国引以为傲的铜墙铁壁也显露出脆弱之态。
其馀蚩兽仍在不断冲击城墙。
眼看梁国防线濒临崩溃,玄羽冷冷对白起道:“后会有期。”随即抽身欲退。
白起却追上前去,讥讽道:“打不过便想逃?”
“真是没想到,当年令师父引以为豪的玄羽,也有今日这般狼狈之时。”
玄羽深知白起是在激将,仍平静回应:“待我恢复元气,再与你一决高下。”
“如今你我皆非独身一人,肩上背负的是两国万千将士的性命。”
“所以我不能因一时意气而置大局于不顾。”
话音落下,玄羽身影消散于虚空之中。
此时,秦军已然突破外围两道铜墙。
蚩兽巨首狠狠撞击城墙,整面墙体倾刻化作齑粉。
梁国边境第一座城池宣告失守,守军开始全面撤退。
秦军乘胜追击,毫不松懈。
占领首座城池后,夜幕降临,将士们围坐庆功,举杯畅饮。
而在城墙一角僻静之处,赢玄独自伫立,俯视着下方欢庆的士兵。
他未料梁军会如此迅速撤走。
但细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
此城地处梁秦交界边缘,战略价值有限,防御工事亦不完善。
显然,梁国早已做好弃守准备。
越过此地,前方便是西辛关。
西辛关依山据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要深入梁国腹地,必先攻克此关。
那一战,才是真正艰难的恶战。
此役既毕,白起自然不会停歇,立即着手准备进攻下一城。
然而就在此时,四皇子赢时突然向他提出,不愿随军前往下一场战场。
他请求留守此城,负责镇守防务。
平日里,赢时一向怯懦畏战。
故白起并未深究,只叮嘱道:“守好此城。”
“谨防梁军回师突袭。”
赢时应诺,白起遂率大军开赴下一座城池。
赢玄明白,赢时即将有所举动。
当白起率领士卒奔赴梁国下一座城池之际。
当夜,赢玄便见赢时身边的那位方术士悄然前往囚禁梁国俘虏的营地。
赢玄悄然尾随而入,只见那方术士正将药粉悄悄撒入俘虏所食的饭食之中。
赢玄不解其意,唯有按捺心绪,静待事态发展。
三日后,忽有士兵急报赢时。
称被关押的梁国俘虏似染怪疾,全身肌肤浮现出红斑疹块,形如瘟疫。
军中向来忌惮疫病蔓延,毕竟一人染疫,便可令整支大军复灭。
赢时闻讯亦显震惊,当即下令将患病俘虏尽数移送至后山掩埋。
然而,运送染疫之人,众将士皆避之不及。
最终仅两名兵卒,加之赢时身旁的方术士,押送俘虏上山处理。抵达后山之时,赢玄却见那方术士并未掘坑活埋众人。
只见他双手结印,空中骤然浮现一道金光阵纹。
他将俘虏尽数笼罩于阵法之下,倾刻之间,这群人便在密林中凭空消失——竟是传送阵!
赢玄未曾料到,此人竟精通传送之术。
这些人被传送至何处?
他又为何要带走这些梁国俘虏?
想到此处,赢玄猛然忆起昔日于梵天山上所见的那些傀儡。
莫非……赢是意图以这些俘虏炼制傀儡?
此推测极有可能。
白起素有杀戮之习,每逢攻下一国,必大肆屠戮,以防遗民反叛秦国。
而赢时则另辟蹊径,欲将俘虏炼化为傀儡,供己驱使。
战场之上失踪些许敌国之人,无人会深究其因。
赢玄不禁感慨赢时心思缜密、谋略深远。
与此同时,他也思索着,该如何取得确凿证据呈交嬴政。
而这些傀儡,又究竟藏匿于何地?
为免引人怀疑,赢时并未一次性转移全部俘虏,而是分批秘密运送。
于是,赢玄趁机混入其中一批俘虏之中。
至深夜,那方术士一如往常,带领俘虏步入森林深处。
随后,他再次结阵施法,将众人尽数传送而去。
赢玄只觉眼前光影一闪,下一瞬,已置身于一处幽深山洞之内……
而洞中景象,令赢玄不寒而栗。
狭隘的洞窟之中,密密麻麻挤满了梁国俘虏——更准确地说,是已被炼化的傀儡。
有些人已然彻底异变,皮肤泛青,双目血红,口中獠牙外露;
另一些尚在转化之中,лnшь皮肤转为青灰之色。
整个山洞之内,傀儡数目不下数百。
方术士完成传送后,便转身离去。
赢玄缓缓舒展筋骨,终于得以放松。
方才为伪装傀儡,他始终僵立不动,此刻方能稍作活动。
望着满洞傀儡,赢玄心中明了:无需再追查了。
如今,已是铁证如山。
离开山洞,牢牢记住此地位置后,赢玄御剑返回咸阳城。
夜深,秦国王宫明光殿内。
嬴政立于巨幅地图之前,凝神推演此次征伐梁国的进军路线。
殿中寂静无声,唯闻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之声。
忽然,窗棂处传来轻响。
嬴政并未回头,只淡淡开口:“你回来了。”
赢玄立于其后,躬身行礼。
“拜见父王。”
“事情查清了?”嬴政问道。
赢玄点头:“已查明。”
言毕,他奉上一卷竹简。
“儿臣所获皆在此中,父王请过目。”
嬴政接过竹简,落座于软榻,逐字细阅。
良久,读罢内容,嬴政长叹一声。
他倚靠榻上,沉默良久,似难以接受此等真相。
许久,方低声道:“我实在不敢相信,此事竟是老四所为。”
“他平日胆怯畏缩,怎会做出如此阴鸷之事?”
赢玄欲言:有些人,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但是他无法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于是赢玄只是垂首静立,默不作声。
嬴政看向赢玄,问道:“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赢玄装出一副徨恐之态,连忙跪下回道:“此事自当由父皇圣裁决断。”
嬴政沉吟良久,随后对赢玄道:“此事便交由刑部去办。”
“其馀琐事,你不必插手。”
“至于老四,既无心于战事,便莫要在前线扰乱军心。”
“让他即刻返回咸阳便是。前方战局,朕觉得你前去更为妥当。”
既然嬴政已下旨意,赢玄也无法推辞,只得应允。
离开咸阳后,赢玄前往清河郡的客栈寻黄蓉。
他即将奔赴边关,此来是为与她辞行。
战场险恶,军中皆为男儿,带一名女子同行终究不便。
因此,赢玄决定独自赴任。
夜色如水,月光自窗棂倾泻而入,铺洒在屋内地面上。
黄蓉正躺在床上安睡,呼吸平稳而轻柔。
赢玄坐在床畔,静静凝望着她。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心中思绪翻涌。
他暗自思忖,嬴政会如何惩处嬴时?
或许,从赢时的结局中,便可窥见帝王对皇子容忍的底线究竟在何处。
黄蓉从梦中醒来,忽见床边有人,惊得微微一颤。
待看清是赢玄,她立刻扑进他怀里,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与娇软:
“公子,你回来了。”
赢玄将她拥入怀中,低低应了一声。
佳人入怀,连日奔波的倦意仿佛刹那间烟消云散。
“公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赢玄轻轻摇头:“再过几日,我还得启程。”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黄蓉身子微微一僵。
他只得解释道:“父王命我去镇守边关,我不能违抗。”
“那边关局势凶险,将士众多,你随我去多有不便。”
黄蓉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明白。”
“公子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哪儿也不去。”
赢玄点头,随后与她并肩躺下。
躺在黄蓉身边,他竟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最踏实的一觉。
次日清晨,赢玄刚睁开眼,便见黄蓉满脸欣喜地走到床前。
“公子,我方才上街,发现所有张贴你的通辑告示,全被官府撤下了!”
“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已经平息了?”
赢玄点头:“恩。”
他坐起身,郑重叮嘱黄蓉:“等我到了边关,身处前线,难知咸阳动静。”
“往后若有消息,你就用灵鸽传信给我。”
“好。”黄蓉认真应下。
三日后,赢玄随刑部官员启程前往边关。
他并不清楚嬴政究竟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只携圣旨而去,目的明确——替换嬴时。
临近边关时,他与刑部官员分道而行。
他赶赴军营,而刑部之人则前往藏匿傀儡的山洞查证。
当赢玄手持圣旨现身军帐,并当众宣读旨意后,
赢时满脸震惊,死死盯着赢玄,难以置信。
“父皇怎会突然罢免我?这绝不可能!”
赢玄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赢时走上前,压低声音问:“你可知道,父皇为何突然派你前来接替我?”
赢玄摇头:“不知。”
“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临时受命,毫无准备,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听到“何事”二字,赢时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想到自己私炼傀儡之事。
莫非……父皇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