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语安跟他完全没有边界可言。
挑衅似的，柔软的脸颊贴着他，又蹭了蹭。
陆斫伸手柄他推开：“你真是……”
“我真是怎么了？”蒋语安一脸茫然
陆斫极力克制着不去闻满房间的信息素，他是哥哥，年长几岁，理应要比对方懂事。
“不要靠这么近。”陆斫教育他，“忘了刚刚被怎么欺负的？”
“没忘。”提到这个蒋语安就一股火，“从今天起，我开始平等厌恶每一个alpha，真恶心。”
陆斫垂眸，显然，蒋语安把自己排在了普通的alpha之外。
这样的特权，这样的划分，更让自己因为对方信息素的波动而感到强烈的负罪感。
这是错的，蒋语安是弟弟，是亲人。
陆斫闭了闭眼，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好好睡一觉，把那些肮脏的回忆忘掉。”
蒋语安嗯了声，伸手拉他的手腕：“你陪我。”
陆斫没象往常那样跟他躺一个被窝，只是靠在床头，掌心隔着被子轻拍他的后背。
保持距离，注意分寸，这才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
“还好你出现了……”蒋语安迷迷糊糊梦呓，“最喜欢你了……”
陆斫心脏猛然停了一拍。
蒋语安轻声叫他：“哥哥，最喜欢你了……”
陆斫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在他马上高中毕业，也许离蒋语安远一点，这个分寸会把控得更好一些吧，他想。
蒋语安开始了对alpha无差别的报复。
他买了五六个手机，每天没事就装可爱oga，调戏那些alpha，再把人甩掉，乐此不疲。
“你不怕被你哥揍吗？”慕风看到他每天沉迷于钓鱼，友情提醒。
“他都不知道。”蒋语安摇头晃脑道，“最近忙着保送呢，哪有空管我。”
慕风撑着下巴，属实不理解：“钓alpha有什么好玩的，你想早恋？”
“怎么可能，alpha最恶心了。”蒋语安一脸嫌弃，顺便贴了贴慕风，“还是我们香香软软小甜o最好了。”
慕风后背一激灵，不说话了。
“你不讨厌alpha吗？”蒋语安盯着他看。
“讨……”慕风脑子里闪过梁遇颃的脸，很难说出违心的话，“看是谁吧，alpha也有好的。”
蒋语安一声冷嗤：“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的alpha”
“你哥呢。”慕风说，“他总归是。”
“他不一样。”蒋语安低头给陆斫发信息。
【yuan】：下周你生日，记得回家，有惊喜！
【哥】：好
【yuan】：超大的惊喜，你不问是什么吗？
【哥】：问了还叫惊喜吗
【yuan】：也对哦，但我有点憋不住
【yuan】：算了，我还是憋着吧，下周见
慕风看他的脸色一秒一变，都不用看：“给陆斫哥发信息呢。”
“恩，他下周生日，你来吗？”蒋语安抬头问。
“你们家庭聚会，我不来。”慕风连连摆手，“到时候把礼物转交给他就行。”
一周后，陆斫考完了保送的最后一科考试，刚进门，就被蒋语安从背后骑上来捂住眼睛。
“向左转，齐步走。”蒋语安指挥道。
“干什么？”陆斫笑着把他接住，生怕他摔下去。
蒋语安骑马似的夹住他的腰，催促说：“快快快。”
陆斫看不见路，只能听他指挥照做。
走了一会儿，蒋语安出声：“好，停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说完，把手放了下来。
陆斫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淅，一架崭新的飞行器，非常霸道地停在后院的草坪上，锃亮的机身，精致的装备，看上去价值不菲。
“送我的？”陆斫有点震惊，“你哪来的钱？”
蒋语安摇头晃脑道：“就说喜不喜欢吧。”
没有一个男孩子会不喜欢飞行器，尤其是陆斫刚拿到飞行驾照，还没有太多实操机会。
“喜欢。”陆斫坦诚说。
蒋语安笑眯眯跳过去，打开舱门，按亮操作室的灯，机身上显示出四个大字“斫安一号”。
“帅吧，我亲自找人设计的。”蒋语安看着他吃惊的表情，更是得意，“成年礼物，当然要隆重一点。”
“斫安一号。”陆斫念着这几个字，心脏震颤。
他肯定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用了两个人的名字。
蒋语安给他的感情太纯洁太真挚了，是毫无杂念的。
越是这样，陆斫就越觉得罪恶。
陆斫哑声道：“还没说，哪来这么多钱。”
“哦，找陈阿姨蒋叔叔借的，赊帐。”
蒋语安皱了皱鼻子，从飞机器上跳下来，又挂在他身上，“接下来三年要吃土了，你得救济我。”
今天是周四，蒋语安还是记得小时候的约定，每周二四六，爸妈归他。
陆斫伸手接住他：“大小姐这么舍得。”
蒋语安笑嘻嘻捧着他的脸：“对啊，是不是超级感动超级喜欢高兴得死去活来？”
陆斫嗯了声，没舍得把他放下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呢。”陈语从门里探出头，“阿姨做好饭了，来吃饭。”
“就要，就要抱。”蒋语安勾着他的脖子不放，“走走走，吃大餐。”
陆斫没辄，只能把人抱回餐桌边坐下。
每年生日都是在蒋家过的。
他刚失去父母的时候在想，以后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没想到后来又拥有了非常美好的邻居一家，给了他完全不少于亲人的关爱，陆斫非常感恩。
“知道你不太喜欢热闹，就没邀请别人，都家里人。”陈语笑眯眯推了个非常浮夸的蛋糕出来，“半个月不见，又长高了点。”
陆斫冲她一笑：“谢谢阿姨。”
“我在他这个年纪，也是一个星期蹿一截。”蒋军文说。
陈语翻了个白眼：“二十多年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好吧。”
蒋语安乐得不行：“我也长高了，蒋叔叔你这种停止发育的中年男子就不要发表意见了。”
“找死是吧你小子。”蒋军文抬手作势要抽他。
“蒋叔叔可太凶了，陈阿姨考虑考虑离婚吧。”蒋语安在危险边缘疯狂作死。
这么一句话，差点被混合双打。
他躲在陆斫身后，非常肆无忌惮：“哎，不许打寿星，为老不尊。”
陈语瞥了他一眼，感慨说：“小斫去读大学了可怎么办，没人管得住这家伙，就听他哥的。”
“咱俩基因问题，生了个魔童。”蒋军文吐槽起来毫不留情，“要是儿子是小斫，成绩好又听话，不知道多省心。”
蒋语安完全不生气，摇头晃脑道：“哼，那也没办法，受着吧。”
陈语给蛋糕插上蜡烛：“许个愿，小斫。”
陆斫双手合十，闭上眼。
他其实没什么愿望，想要的，太难实现，也太贪心。
索性就不许了。
“好了。”他停顿了几秒钟，睁开眼，吹灭蜡烛。
蒋语安隔着蜡烛看他：“许这么快，你是不是不知道生日愿望很灵的，应该趁着机会多许几个啊。”
“我知道。”陆斫笑了笑，“别瞎操心。”
一家三口拍着手给他唱生日歌，陆斫听得心口发酸，眼下就是最好的，可以永远陪在蒋语安身边的方式。
不要再贪心了，陆斫。
蒋语安伸手掐了一点奶油，抹在他的脸颊，看着直笑：“寿星高兴点啊，拍照了。”
这也是每年都会做的事。
蒋家是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家庭，每年的各个节日生日过年，都要拉上他一起拍照，从方方面面来说，都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拍立得出来一张照片，蒋语安反手贴在了客厅的照片墙上。
“看到飞行器了没？”蒋军文跟他闲聊，“真帅，一会儿带我们兜一圈？”
陆斫斯文喝汤：“太贵了，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陈语笑着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长大了，是成熟的男孩子，可以拥有贵的礼物，不是拿到驾照了吗？”
“拿到了。”陆斫的手指摩挲着碗的边缘，“但确实是太贵了。”
“蒋叔叔有钱！”蒋语安宽慰他说，“九牛一毛的事儿，跟他客气什么，再说了，预支我三年零花钱呢。”
陈语接话：“就是，换个思路，让大小姐过过节衣缩食的生活，不那么大手大脚，不是坏事。”
陆斫笑了笑：“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大小姐。”
“吃吃吃，吃完兜风，验证一下你的驾照技术。”蒋语安催促道。
饭后，陆斫带着他们上了飞行器，前往宽阔的空域。
“很平稳啊，技术不错。”蒋军文夸赞说，“哎，这么优秀，怎么不是我儿子。”
这句话时常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之间。
“还是那句话，基因问题吧。”陈语吐槽说，“你不看看小斫爸妈，一个空军一个海军，你，一个精于算计满身铜臭的商人。”
蒋语安皱了皱鼻子：“我怀疑你们在阴阳怪气我，但找不到证据。”
“不是阴阳怪气，是实事求是。”陈语转过头看他，“这次数学又没及格。”
“哎呀，不要在开心的时候提这种事好吗！”蒋语安伸手捂住耳朵，拒绝继续说教。
转了一会儿，他伸手指挥道：“停那个小岛，飞过去。”
陆斫照做，推动操作杆，稳稳停在降落点。
蒋语安凑过去看着他，一脸卖关子说：“寿星等着哦，还有惊喜。”
“还有？”陆斫挑眉，“你今年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蒋语安正色道：“成年礼就是要隆重啊，别人有的，你也得有。那个谁，前几天包了一个庄园上头条那个，不浮夸？可不能输。”
“这个惊喜是我和蒋叔叔准备的。”陈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引他看向天际。
无数台无人机从天而降，在夜空里闪闪发亮。
陆斫坐在驾驶舱里，感动得想要流泪。
第一个图案，是拼凑的他和父母的全家福。
“本来呢，怕勾起你的伤心事，我们商量着不放这个。”陈语轻声道，“但想着你长大了，这么多年也能接受这个事实，重要的日子，还是希望你的父母看到你过得很好，也没有忘记他们，对吗？”
陆斫轻轻地点了下头：“恩，您说的对。”
“他们也会很开心的，小斫。”陈语拍了拍他的脑袋。
后面的图案，就是一些陆斫和蒋语安从小到大的画面，如放电影一般，从他的十岁，横跨到十八岁。
明明寿星是陆斫，蒋语安在那看得眼睛通红：“哎呀，你们搞这么煽情，我要哭了。”
“你哭什么？”陆斫伸手给他抹眼泪。
“就是很感人嘛，我们居然认识那么久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蒋语安指着天边的图案，“看，这是我们一起去登山那次，拼得还挺象。”
蒋军文说：“你陈阿姨为了这个，可是把之前的照片全翻出来参考，费了好多功夫。”
“陈阿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蒋语安毫不吝啬夸奖。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行字上：“祝陆斫永远快乐，勇敢，自由，无畏。”
陆斫本来就话少，只是喉结很轻地滚了又滚：“谢谢，太用心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随着你们慢慢长大，可能会面临很多人生的选择，可能不一定会完全遵循自己的内心。”
陈语顿了顿，剩下的话不好多说，其实，他们在旁看着，隐约能察觉到，陆斫可能有一点别的情愫，但也怕是他们想多，也许少年之间的感情本身就很纯粹。
况且，蒋语安年纪太小了，小屁孩什么都不懂，那么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不管以后如何，要和小蒋一直不要分开好吗？”陈语笑着说。
陆斫点了点头。
蒋语安伸手抱住他，晃来晃去：“是不是觉得幸福得要昏过去了，寿星？”
“很幸福。”陆斫由衷出声，“真的很幸福。”
他俯身回抱住蒋语安，柔软馨香的身体，象一株藤蔓缠绕着自己，无法抗拒，挣扎不能。
然而此刻，蒋语安天真残忍提醒他：“不许分开，要当一辈子的家人哦，哥哥。”
家人，过去是他渴望不可及的一个词，如今却成了自我折磨的禁锢。
陆斫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眸，也是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恩，一辈子都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