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在京城重地聚众闹事?”
陈瑜领着衙役大步闯入,目光如刀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秦昊一行人身上。
赵远正要上前解释,秦昊却抬手拦住了他。
“陈大人好大的官威。”
秦昊语气平静,“不知我等犯了哪条律法?”
陈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心头掠过一丝迟疑。
但想到侄儿方才哭诉的委屈,还是硬起心肠:
“有人举报你们在此煽动寒门,诋毁世家,扰乱民心!”
“哦?”
秦昊挑眉,“陈大人连事情经过都不问,就要定罪?”
“本官办案,何需你来指手画脚!”
陈瑜一挥手,“来人,把这些人都带回衙门!”
衙役们正要上前,顾之江缓步走出,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陈瑜,你好大的胆子。”
陈瑜闻声转头,待看清说话之人,顿时脸色煞白:
“顾、顾”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之江正疯狂地朝他使眼色。
这一下,陈瑜全明白了。
能让礼部尚书如此紧张维护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虽说他官职低微,从未上朝觐见过,但对那位的手段可是如雷贯耳。
自那位掌权以来,京中哪一桩大事不是雷霆万钧?
“顾、顾公子”
陈瑜的声音都在发颤,“您怎么在此”
“怎么?”
顾之江冷笑,“本官在哪,还需要向京兆府报备不成?你连事情原委都不查,就要随意拿人,这就是京兆府的规矩?”
陈瑜额上冷汗涔涔:“下官不知大人在此”
“不知?”
顾之江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昊,“那你可知,这位是谁?”
陈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青年负手而立,虽未言语,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
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下、下官参见”
这一跪,茶楼内众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倾刻间跪倒一片。
秦昊却看都没看陈瑜一眼,径直对赵远道:“你的《劝学新策》,三日内完善后直接送交礼部。”
随即转向顾之江,“京兆府少尹的位置,该换个人了。”
说罢转身便走。
经过周清棠身边时,他脚步微顿。
周清棠正望着满堂跪伏的官员与学子,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现在你觉得”
秦昊声音低沉,“这天下,是该继续由世家把持,还是该给寒门一个机会?”
周清棠沉默良久,轻声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但今日所见,让清棠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雨露均沾。”
秦昊深深看她一眼,唇角微扬:
“走吧,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舒月对茶楼里的骚动置若罔闻,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上秦昊。
对她而言,秦昊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
当然,若是将来她与秦昊有了孩子,这份心思自然会分出一些。
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一旦为人母,一半的心便系在了孩子身上。
周清棠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跪了满地的众人,随即也毫不尤豫地转身跟上。
顾之江倒是不急着离开,他走到赵远身边,眼中满是赞许:“你很不错,想法也很独到。若是想直接入仕,明日可来礼部衙门寻我,保你一个实缺。
但若想走得更远,一年后的科举,务必考出个好名次来!”
“多谢大人赏识!”
赵远急忙躬身行礼。
“你该谢的不是我。”
顾之江意味深长地提醒。
赵远当即会意,朝着秦昊离去的方向郑重地拜了三拜。
“大、大人”
陈瑜跪行到顾之江脚边,声音发颤,“下官下官该如何是好?”
顾之江本不欲理会,但略作思忖,还是吐出两个字:
“切割。”
说完,也不管陈瑜是否领会,便快步离去。
待顾之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茶楼众人正要对陈瑜冷嘲热讽,却见他突然放声大笑,随即朝着秦昊离去的方向连拜三拜,高声道:
“多谢大人指点!”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陈瑜整了整衣冠,从容离去。
“看来陈家要变天了啊”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茶舍内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唏嘘声,但很快,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在寒门学子间蔓延。
能来这间茶舍的,多是家境贫寒的读书人。
他们原本以为此生无望,毕竟大干的资源早已被世家大族拢断殆尽。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
一个敢于打破拢断的人,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只要真有才学,即便不能光耀门楣,至少能看到未来的曙光。
有未来,才有希望。
角落里,一个店小二望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眼中满是羡慕。
他记得从前,这些寒门士子总是借酒消愁,抱怨世道不公。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开始畅谈理想,憧憬未来。
这种变化让他想不明白,短短几年光景,世道怎就变了模样?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个年纪再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
但看着这些年轻士子朝气蓬勃的模样,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儿子送进新式学堂。
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将来不必象他这样,只能望着别人的背影暗自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