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个瘦弱的姑娘,李枝实在是没有遇到过有人突然冲出来。
于是,慌忙之下李枝忘了和平时一样用脚蹬刹车,她下意识想去捏手刹,但是却摸了个空。
她手跟着颤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年代的自行车是脚刹车,于是她拼命地往后一蹬
“呲呲——”
倒刹闸的凤凰车轮随即发出非常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天空打起了雷,“轰!”
这雷声一震,吓得李枝和前面的姑娘身体都一颤。
李枝的蓝色棉鞋脚底也下意识蹬向了前腿,车总算刹了下来。
“啊!”那姑娘身子一后仰,还是“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枝扔下自行车就跑了过去,“这位同志你怎么样了?”
李枝说完就检查她手脚,发现都没事。就只剩脸没看到了。
那姑娘抬起头来,却还用手挡着脸,“我我没事”
李枝蹲在她旁边拿出手怕,“同志、同志,你哪儿摔到没有,让我看看。”
李枝以为她脸摔着了,抿着嘴巴从挎包里拿出沉寒时给她装的紫药水和碘伏。
那姑娘还是用手挡着脸,只露出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我真真没事。”
那眼神湿漉漉的,象是才哭过。
天空劈了一道闪电,却迟迟没有下雨。
但是远处居民区的电线杆被劈中了,发出“滋滋”的声音。
华北军区的电工老杨才喝了酒,正火急火燎地往北堤口电线杆那儿跑,他走路有点颤颤巍巍,预备爬上电路梯子去顶上修
天空冒着诡异的光亮,乌云已经盖上老杨的头顶,却不知何时会下雨。
文工团大门口。
李枝心惊胆战地停好自行车,看了眼古怪的天空,而后一脸担忧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这姑娘她身形虽然瘦弱,但眉宇间的气质偏英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很想赶紧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这脸型轮廓让李枝觉得莫名熟悉,像很久以前认识的人。
李枝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位女同志,我叫李枝,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因为李枝声音特别温柔,这姑娘就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却还是用两个手指遮住额头中间。
这姑娘把手彻底拿了下来,“李枝同志你好,我叫冉玉,我我真的没事。”
看到她脸的这一瞬间,李枝呼吸一顿。
冉玉?
还有这张脸,简直和她初中时死去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她们额头中间都有一块红色伤疤,和荔枝大小差不多。
就因为这个,以前在农村上学的时候,冉玉总是被同村人和学校的同学欺负。
“轰隆隆!”
又一道炸雷打下来,把李枝吓得拉回了思绪。
“冉玉,你你”李枝回神后声音有些哽咽。
冉玉也缩着肩膀看看天,“啊-啊——”正好有2只老鸦飞过,让她觉得心里有点发怵。
“李枝同志我真的没有伤,我站起来给你看。”冉玉说着就起身,掰起手腕和脖子给李枝瞧着。
李枝苦看着冉玉的脸,脑海里的苦涩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
冉玉是她在21世纪的儿时好友,因为省钱总吃猪油渣配辣条,脑袋长肿瘤去世了,生命停留在了16岁。
李枝想到这里,心里愧疚感袭来,小时候她在冉玉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去见最后一面,因为她不敢看好朋友脑袋上插一根管子的模样。
李枝抿着嘴唇看着冉玉,“冉宇同志,你下腭那里有破皮,我给你上点药吧。”
冉玉大胆地把红色伤疤露了出来,“恩嗯,谢谢你李枝同志。”
天色越来越乌青,随时都会下雨。
文工团大楼外。
李枝给冉玉用碘伏消了毒,涂上了紫药水,又用包里的土黄色绷带给她粘贴了。
两人也算性子相投,就坐在文工团门外的石凳子上坐着聊了会儿天。
原来这冉玉是公文团的乐器手,今天在排练的时候被同期女兵给合伙霸凌了,她好好联系了,那些个女兵说她偷懒耍滑头托了团队后腿,这叫没有朋友的冉玉有苦难言,刚才就哭着跑了出来。
两人越聊越投机,冉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李枝同志我跟你说,我总是忍让她们,把难受的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她们知道我家里是烈士后就用这个压我,我反抗几句他们就说我仗势欺人,我”
冉玉说着胸口就剧烈起伏起来,越想越气。
说话间天空“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两人赶紧跑进文工团大楼躲雨。
李枝还倒回去把自己的自行车也推进了大楼。
“轰——嗞——”
电闪雷鸣间,文工团的艺术楼越发喧闹,里面的排练声音也越来越大,倒是这雷雨一下,军区四处的鞭炮声停了下来,孩子们都跑着回家吃年菜了。
冉玉和李枝坐在大楼里面的黄木长椅上继续说着话
华北军区北堤口。
这边的居民区已经停电,各家各户都漆黑一片,只能划着火柴找蜡烛出来点上。
电工老杨一身酒气的攀爬坐在电线杆上接着线,今天他一个很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来军区看他了。
是他曾经在特战部队的战友,他和战友都是在20岁出头受伤退伍,老杨得了腿疾退役下来在军区做电工,他那个战友却得了“强直性脊柱炎”下半身瘫痪,在云水市一个邮局做文职。
今天老友就是搭了军区的车进来,坐着轮椅来和老杨见的面。
老友归来,多年不沾酒的老杨难得多喝了两杯。
“轰——”
又一道炸雷打下来,闪电也从老杨的手边擦过。
这个时候老杨有些手脚不稳,但是他脑子十分清醒。
快过年了,他不能让军区没有电,再怎么打雷下雨,他今晚也得把电给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