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沃夫看着酒馆里那些依旧带着戒备的眼神,心里刚来时的那点暖意一点点凉了下去。
出来转悠大半天,太阳都斜斜地挂在西边了,再待下去,怕是要让大熊更为难。
他站起身,爪子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平静:“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大熊正抱着块新烤的坚果面包啃得香,闻言愣了愣,嘴里的面包还没咽干净,含糊不清地说:“这就走?不再坐会儿?我刚烤的面包还没给你装呢,拿回去给小矮人们尝尝。”
“不了,出来太久,怕他们惦记。”格沃夫笑了笑,摆了摆爪子,“今天多谢你,酒馆真挺好的。”
大熊把面包往桌上一放,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红,抓了抓后脑勺:“对不住啊,那帮家伙……就是心眼小。”
“没事。”格沃夫摇摇头,扭头冲灰鼠抬了抬下巴,示意它爬到自己头上,“他们就是没见过好狼。”
灰鼠赶紧扒着他的耳朵蹿上去,小爪子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浆果,红彤彤的,沾了点绒毛。
格沃夫跟大熊挥了挥手,转身往门口走。
刚推开酒馆门,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细碎的欢呼,隐约能听见兔子的“终于走了”,还有松鼠尖细的“这下能安心喝酒了”。
格沃夫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心里嘀咕:凡夫俗子,果然不能与之为伍。
灰鼠却用小爪子拍了拍他的额头,语气特认真:“他们是没福气!格沃夫是最好的狼!”
格沃夫听着这孩子气的话,心里那点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放慢脚步,跟灰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你说,熊宝宝长大之后,会不会也象大熊一样会烤面包?”灰鼠趴在他头顶,晃着毛茸茸的尾巴问,声音里满是期待。
“说不定会更厉害,能烤出带松果的面包。”格沃夫扒开挡路的树枝,故意逗它,“下次来,让大熊教你揉面团?”
灰鼠立刻蔫了,小脑袋耷拉下来:“我爪子太小了,揉不动……”
“那就让他给你烤迷你面包,跟你一样大的那种,一口一个。”
“好呀好呀!”灰鼠立刻又精神了,小爪子拍得格沃夫的耳朵“啪啪”响。
走着走着,格沃夫从包里摸出剩下的肉干,撕了一小块递到头顶,灰鼠赶紧凑过来叼住,自己则叼着另一大块慢慢嚼。
肉干咸香耐嚼,混着森林里草木的清新气息,倒也挺惬意。
他们没再走快,就这么慢悠悠地晃着,看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象一道道黑色的帘子;听归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告别,扑棱棱地往巢穴飞去。
等走到小矮人木屋附近时,天已经擦黑了,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像块巨大的琥珀。
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却带着点草药的苦味,跟平时不一样。
格沃夫皱了皱眉——平时这时候,屋里该飘着烤肉或者烤土豆的香味才对,今天怎么是草药味?
他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刚推开木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狼大哥正坐在火堆旁磨爪子,铁屑簌簌往下掉,见他们回来,抬了抬眼皮,声音平淡温和:“回来了?”
“恩。”格沃夫应了一声,眼睛却被屋里的景象吸引了——七个小矮人正围着灶台忙得团团转,三个踮着脚往陶罐里添草药,叶子、根茎扔进去,咕嘟咕嘟冒泡泡;
两个蹲在地上劈柴,斧头起落间,木屑飞得到处都是;剩下的两个则蹲在石臼旁,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捣着什么,动作轻得象怕碰碎了宝贝。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呛得人鼻子发痒。
“你们这是……”格沃夫放下灰鼠,好奇地凑过去,“谁生病了?”
正在添柴的矮人头也没抬,手里的树枝“啪”地扔进灶膛:“德鲁伊大人,不是我们,是个客人。”
“客人?”格沃夫更纳闷了。
他往屋里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定在墙角——平时分开摆着的两张矮人床,今天被拼到了一起,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柔软的兽皮,被子鼓鼓囊囊的,显然躺着个人。
他走过去,刚想再问旁边的矮人,目光无意间扫过被子,却看见被子边缘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得象刚落的雪,细腻得仿佛碰一下就会化。
紧接着,被子又往下滑了滑,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张极美的脸,长长的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搭在眼睑上;鼻梁小巧挺翘,鼻尖带着点自然的粉;嘴唇是淡淡的樱花色,就算在昏睡中,嘴角也微微翘着,带着点纯真的娇憨。
最后一缕阳光从窗缝里钻进来,刚好落在她脸颊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撒了层金粉。
格沃夫像被施了定身法,爪子僵在半空,脑子里“嗡”的一声——这……这不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吗?她怎么会在这儿?不对,白雪公主竟然来了?!
灰鼠也跟着凑过来,扒着床边的木柱仰起头,小嘴巴张成了圆形,好半天才惊叹出声:“哦!一个漂亮的女孩!比镇上面包店老板的女儿还好看!”
正在石臼边捣药的矮人赶紧回头,冲灰鼠“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小声点,她刚睡着,别吵醒了。”
灰鼠立刻闭上了嘴,可眼睛还瞪得溜圆,满脸都是好奇,小爪子紧紧扒着木柱,生怕错过了什么。
格沃夫也放轻了声音,凑到那矮人身旁问:“她……怎么来的?”
他的心里其实藏着点兴奋,倒不是因为白雪公主本人,而是因为她——只要白雪公主在这儿,那恶毒皇后迟早会找来。
他记得童话里说,皇后有面魔镜,还会变魔法,只要能让她变成老太婆亲自来,说不定就有机会从她手里弄到点魔法……
那矮人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石杵:“我们傍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躺在门外,脸色白得象纸,嘴唇都干得起皮了,又饥又渴的,早就昏死过去了,我们就把她抬进来了。”
格沃夫听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童话故事中,她不应该是躲进屋里的吗?
难道剧情改变了?
不过他又猛然间想起,自己和灰鼠出门前,特意把门窗都锁死了——小矮人们总忘事,他怕没人在家时进了野兽。
这么说来,白雪公主会晕倒在门外,他还有一份责任?
如果不是自己锁了门,她或许能早点进屋,也不至于饿晕过去,看样子好象还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