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棕熊家坐了没多久,母熊又端来一盘蜂蜜饼干,还有些浆果干,说是临时凑的零食。
灰鼠抱着一小块饼干啃得欢,小胡子上沾了不少饼干渣,模样格外可爱。
正吃着,大熊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得去酒馆看看了,你们要是不嫌弃,跟我一起去转转?咱这酒馆不图赚钱,想啥时候开门全看心情,今天正好赶上我开店,挺巧的。”
此时太阳都快爬到头顶了,换作正经铺子早该营业,可这全凭兴致的酒馆自有它的随性。
格沃夫本就好奇动物开的酒馆是什么样,立刻点头:“好啊,正好去长长见识。”
大熊跟母熊和熊宝宝告了别,三个家伙便往酒馆走去。
路上,格沃夫忍不住问:“对了,你说的那只黑狼,能再讲讲他吗?
他总觉得那黑狼跟之前把他们从领地赶出去的那只隐隐有些象,可记忆里的黑狼壮得象座小山,和大熊说的“瘦得皮包骨头”完全对不上。
大熊随口答道:“就是只没规矩的恶狼,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看着像到处流浪的。”
“他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吗?”格沃夫追问,爪子下意识攥紧了,“比如……能弄些奇怪的东西?”
大熊愣了愣,随即笑了:“能有什么本事?除了抢东西快、跑起来溜,没别的了。难不成你觉得他会变魔法?”
格沃夫没说话,心里却打了个结——那时候的黑狼明明能操控尸体。是后来才觉醒的力量?真是乱来的童话世界。
正琢磨着,前面树林里露出个木牌子,上面有一道熊的爪痕,还画着个咧嘴笑的熊头。
再走几步,酒馆就出现在眼前:一座结实的木屋,门口挂着串风干的野葡萄,窗户糊着油纸,看着和镇上的小酒馆差不多,只是门口的台阶特别宽,显然是按熊的体型做的。
“到了。”大熊推开酒馆门,门上的铜铃“丁铃”响了一声。
格沃夫跟着进去,只见里面摆着几张粗木桌,椅子也是笨笨的大块头,墙角堆着酒桶,空气中飘着浆果酒的酸甜味,还混着点烤坚果的香气。
最里头有个吧台,后面摆着十几个陶罐,估计装着不同的饮料。
他们三个在酒馆里慢慢等着,格沃夫用一条肉干点了两杯果酒和一些浆果——动物酒馆不全用金币支付,大多是以物换物。
他一杯,灰鼠一杯,杯子都挺大。
灰鼠抱着浆果啃得欢,小爪子扒着杯沿,小心翼翼舔了口果酒,眼睛瞬间亮了:“酸酸甜甜的,还有点气泡的麻酥感,比镇上的井水好喝多了!”
格沃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野莓的清香,确实不错。
没过多久,酒馆里渐渐热闹起来。
格沃夫看着新鲜:两只兔子抱着胡萝卜汁坐在角落,耳朵警剔地竖着;两只松鼠蹲在吧台上,用松果换了杯松子酒,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还有只老刺猬,背着布包坐在最远的桌子旁,点了杯淡酒小口啜着。
可热闹是他们的,格沃夫和灰鼠这边像划了个无形的圈。
有几只山羊刚进门,看见格沃夫的狼毛,蹄子往后缩了缩,互相碰了碰角,转头就出了门;一只红狐狸尤豫半天,选了离他们三张桌子远的位置,时不时偷瞄过来,眼神里满是戒备。
“啧,狼味儿就是冲。”旁边桌子的野兔小声嘀咕,声音却刚好飘过来,“上次我表哥就是被狼追得摔断了腿……”
格沃夫捏着杯子的爪子紧了紧,没吭声。
这童话世界里,狼的名声可真差。
不过这动物酒馆确实有趣,没想到森林里聪明的动物还有这么多。
……
酒馆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越来越沉。
穿马甲的红狐狸捏着酒杯,喝酒的动作慢得象在数酒液里的气泡,眼睛却象黏在了格沃夫身上,隔一会儿就瞟过来一次,尾巴尖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把木屑都扫出了一道小沟。
终于,他“咚”地把酒杯往吧台上一磕,酒沫溅出来不少。
他踮着脚凑到大熊身边,爪子挡在嘴边,压低声音嘀咕:“你看这……”话没说完,眼珠子往格沃夫那边狠狠一挑,那点心思明晃晃的,像挑在刀尖上的肉。
大熊正抱着块蜂蜜面包啃得香,面包渣掉了一围裙,含混不清地问:“看啥?面包渣掉地上了?”
“看那只狼啊!”狐狸急得声音都劈了,不自觉地拔高了调门,“你是忘了上次黑狼把酒馆搅得鸡飞狗跳的事?现在客人都吓得直哆嗦,再这么耗着,以后谁还敢踏进来?要不……你让他们先回避回避?”
这话像根火柴,“噌”地点燃了角落里的兔子窝。
最胆小的那只母兔立刻抱紧怀里的胡萝卜汁,声音发颤:“就是啊,我们看着心里发毛……”
旁边的公兔赶紧接话:“上次我家孩子见了狼的影子,吓得三天没敢沾胡萝卜……”更远处的兔子跟着起哄:“要么让他走,要么我们走!”
起哄声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有几只松鼠扒着桌沿,开始往布包里塞没吃完的坚果,小包袱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要溜的架势。
大熊把啃剩的面包往桌上一摔,眉头拧成了疙瘩:“瞎吵吵啥?格沃夫是我请进来的客人,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可他是狼啊!”红狐狸脖子一梗,声音比刚才更高了,“狼窝里能挑出好东西?”
“我认识的狼就有好的!”大熊“腾”地站起来,熊掌往吧台上一拍,“哐当”一声,吧台后面的陶罐都跟着晃悠,有个没盖严的罐子还滚出两颗野莓。
“别拿老眼光看人!格沃夫进酒馆到现在,没招谁没惹谁,凭什么赶他?”
狐狸被他吼得往后缩了缩,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可嘴里还硬着:“反正有他在,我就不来了!”
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走,爪子在地上划得“沙沙”响,还不忘回头招呼:“走不走?留着看狼掀桌子啊?”
几只胆小的动物立马跟了上去。
兔子一家拎着半杯胡萝卜汁,母兔把小兔护在怀里,脚步跟跄地往门口挤;
背布包的刺猬蜷成个刺球;
连那只平时挪一步要喘三口气的老乌龟,都伸长了脖子,四肢使劲扒着地,一点点往门口蹭。
转眼的功夫,酒馆里就空了一小半。
剩下的动物也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眼睛在格沃夫和门口之间来回打转,象在掂量着要不要跟着走。
壁炉里的火苗“噼啪”响了一声,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倒显得这屋里更冷清了。
格沃夫看着空荡荡的桌椅,爪子无意识地抠着桌腿。
他知道大熊是好意,可这么一来,倒象是自己搅黄了人家的生意。
灰鼠蹲在他头上,小爪子紧紧攥着他的耳朵,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偷偷用眼角瞅那些还没走的动物——它们看过来的眼神,依旧带着怯生生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