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大哥迈着步子往前走,青石板被踩得“笃笃”响,外套口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悠
灰鼠在口袋里舒舒服服地蜷着,鼻尖蹭到布料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麦香——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暖烘烘的,比粮仓的霉味好闻多了。
它把小脑袋往口袋边缘又探了探,圆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看着路边的矮墙爬满了绿藤,墙头上还开着几朵粉白的小野花,心里头甜滋滋的——嘿嘿,他有两个朋友了。
“走吧,去看那只唱歌的鸟。”格沃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期待。
灰鼠赶紧应了一声,小爪子扒着口袋边。
魁悟的男人接着往前走,青石板路渐渐变窄了,两旁的房子也稀稀拉拉的,不象刚才那么挤。
风一吹,带着路边草丛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比刚才镇上面包房飘来的甜香更清爽,吸进肺里都觉得舒坦。
格沃夫突然笑着问:“镇子西边那只会唱歌的鸟,灰鼠你知道吗?刚才听镇上的人说,长得特别漂亮,唱得还好听。”
灰鼠正盯着路边一朵紫色的小花发呆,那花瓣薄得象纸,沾着点露水,亮晶晶的。
听见问话,它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声音闷闷地从口袋里传出来
“知道知道!镇上都传遍了!那鸟昨天傍晚就落在杜松子树上了,好多人都跑去看呢,排着队往那边凑。”
它顿了顿,小嗓子突然沉了些,带着点说不出的涩味,“不过那鸟儿……其实挺可怜的。”
“可怜?”格沃夫来了兴致,脚步放慢了些,“怎么个可怜法?难不成是受伤了?”他心里暗暗琢磨,该不会又是童话里常见的套路吧,比如被继母欺负的孩子变的?
狼大哥也放慢了脚步,耳朵微微竖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显然也在认真听。
灰鼠从口袋里探出半个身子,小眼珠警剔地扫了眼四周——路边有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还有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晒太阳,没人注意它们。
它这才压低声音,小爪子紧紧扒着口袋边:“那不是普通的鸟,是个可怜的男孩变的。”
“男孩变的?”格沃夫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猜中了,“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你仔细说说。”
灰鼠舔了舔爪子,象是在整理思路,慢慢讲起来
“那男孩生下来的时候,他亲生母亲就没了,听说是病死了。”
“他父亲是个跑买卖的商人,一年到头在外头跑,家里就剩他一个小孩。
后来他父亲娶了个新妻子,也就是他继母。
谁知道那女人心黑得很,根本不把他当回事,饭总给得少少的,让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天天让他干重活,劈柴、挑水,啥累活都往他身上推。”
它叹了口气,小嗓子有点发紧,象是替那男孩委屈
“后来那继母生了个女儿,叫玛莲,倒是个心善的小姑娘,看哥哥可怜,总偷偷给他塞吃的,有时候是半块麦饼,有时候是几颗野果子,俩孩子偷偷要好。
可这好日子没几天,那继母就更嫌男孩碍眼了,趁他父亲又出门做买卖,没人护着,就把他给……给害死了。”
狼大哥听着,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听一段再平常不过的事——大概是在森林里见多了弱肉强食,早就习惯了。
格沃夫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敢肯定没听过这个童话,也没想过要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孩报仇,可毕竟是条活生生的性命,被这么欺负,总让人心里堵得慌。
灰鼠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怕人听见的慌张:“听说啊,那继母把男孩埋在了屋后的杜松子树下,还骗他父亲说孩子自己跑丢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他父亲后来也就信了。”
正说着,前面的路忽然开阔了些,一眼就能看见那棵杜松子树。
树干不算粗,一个人张开骼膊都能抱过来,可枝叶长得特别茂盛,墨绿的叶子层层叠叠,把阳光遮得斑斑驳驳,叶子中间还缀着几颗青紫色的小果子,看着硬邦邦的,估计还没熟。
最惹眼的是树杈上站着的那只鸟,羽毛是金红相间的,红得象燃得正旺的炭火,金得象熔了的金子,阳光一照,浑身像裹着一团小火苗,晃得人眼睛都有点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它正仰着头唱歌,声音清亮得象山涧的泉水:
“我的父亲啊,你吃了我
我的母亲啊,你宰了我,
我的妹妹小玛莲啊,
她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包在一条绸手巾里头,
埋在那棵杜松子树下。
克威,克威,看我多快活!”
树下围着好几个人,都仰着脖子瞅树上的鸟,脸上笑开了花,眼睛里全是新鲜劲儿。
一个老头子,穿件洗得发白的灰褂子,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看见旁边刚来的格沃夫他们,大着嗓门打招呼
“远道而来的陌生人,你也是来看这鸟的吧?这鸟唱的可真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