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散播的谣言，就象是阴沟里的污水，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扩散得很快，而且特别恶心人。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林铁。
自从被提拔为七级工，林铁在厂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前那些不怎么搭理他的车间领导，现在见了面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林师傅”，工友们更是羡慕得不行，走到哪儿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可这两天，他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了。
尤其是一些三分厂过来办事的工人，看到他时，眼神都怪怪的。
有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林铁走近了，他们又立刻闭上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林铁是个老实人，不代表他傻。
他心里纳闷，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天下班，他和几个关系好的老工友一起走，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了。
“老林，我问你个事，你可别生气啊。”一个姓张的师傅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老张，有啥话你直说。”林铁为人实在。
“我今天听三分厂的人说……说你儿子卫国，考上大学就瞧不起咱们工人了，以后要去给外国人办事？”老张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林铁的面子。
林铁一听，脸当场就黑了。
“谁他娘的放屁！”林铁这辈子都没说过几句脏话，这次是真气着了，“我儿子什么样，我不知道？他要是那种忘本的人，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这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
“好象是……是你们院那个放电影的许大茂说的。”老张也不太确定，“他去三分厂放电影，跟人聊天时说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你现在也变了，当了七级工就看不起人。”
“许大茂！”林铁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院里摆酒那天，卫国那几句话把许大茂和刘海中挤兑得灰溜溜地跑了，这小子肯定是在背后下黑手，报复来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了，这扣的可是政治帽子！“忘本”、“崇洋媚外”，这要是传开了，影响的是卫国一辈子的前途！
林铁气得浑身发抖，一路上都黑着脸，一句话没说。
他想去找许大茂理论，可他嘴笨，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那个尖嘴猴腮的东西。回家跟儿子说？又怕儿子担心，影响了上大学的心情。一时间，这个刚硬了一辈子的男人，心里又憋屈又着急。
而始作俑者许大茂，此刻正在厂里的职工食堂里，享受着自己的“战果”。
他故意跑到傻柱负责打菜的窗口，看着傻柱，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傻柱，今儿个这红烧肉怎么这么肥啊？是不是看林家发达了，你们食堂的伙食也跟着沾光了？”
傻柱正忙着给工人打菜，懒得理他。
许大茂见他不搭理，更是来劲了，他对着旁边排队的几个工人，故意大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有些人啊，就是狗仗人势。主子得势了，当狗的也跟着神气。可惜啊，他那主子，心早就飞到国外去了，压根没把咱们这些工人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正在吃饭的工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其中就有几个是从三分厂过来的，听了许大茂的谣言，此刻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可不是嘛，听说那状元郎狂得很，清华北大都看不上，非要去学什么鸟语，就是为了出国。”
“他爹现在也牛气了，在车间里横着走。”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傻柱的耳朵里。
傻柱打菜的手，猛地停住了。他抬起头，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许大茂，眼神象是要吃人。
“许大茂，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傻柱的声音象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一瞬。
许大茂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里是食堂，人多眼杂，傻柱不敢把他怎么样。他仗着胆子，把脖子一梗：“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林卫国敢做，我还不敢说了？”
“你个满嘴喷粪的孙子！”傻柱手里的饭勺“哐当”一声扔在铁盘上，直接从打菜的窗口后面绕了出来。
“傻柱！你……你想干嘛！”许大茂一看他这架势，顿时慌了。
“我干嘛？我今天非得把你这张臭嘴给撕了！”傻柱几步就冲到了许大茂面前。
食堂里的人一看要打起来，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傻柱，别冲动啊！”
“有话好好说！”
有人劝，但更多的是看热闹。
“你凭什么污蔑卫国兄弟！”傻柱指着许大茂的鼻子骂道，“人家卫国考上状元，为咱们轧钢厂争光，为咱们工人阶级长脸！你个一天到晚除了算计人，啥能耐没有的玩意儿，你就是嫉妒！你就是眼红！”
“我嫉妒？”许大茂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他一个要给出国当汉奸的人，我嫉妒他什么？他忘了本，忘了自己是工人出身，我这是在批判他错误思想！”
“我让你批判！”傻柱彻底被激怒了。
他二话不说，抡起骼膊，一个大嘴巴就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许大茂的脸上。
“啪！”
这一声脆响，整个食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大茂直接被抽懵了，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你……你敢打我！”许大茂反应过来，捂着脸，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杀人啦！傻柱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造谣生事的畜生！”傻柱一脚踹在他身上，指着周围的工人，大声说道：“大伙儿都听清楚了！许大茂这孙子，就是因为在院里被卫国兄弟下了面子，怀恨在心，才跑到厂里来胡说八道，败坏卫国兄弟的名声！”
“人家卫国兄弟为什么选北外，市教育局的领导都亲自上门支持了！说他是为了国家以后能跟外国人谈判，能引进外国技术，是为了国家好！到了许大茂这张臭嘴里，就成了想出国当汉奸！这是安的什么心？这是赤裸裸的政治陷害！”
傻柱虽然文化不高，但脑子不笨。他把事情的性质直接拔高到了“政治陷害”的层面。
周围的工人一听，脸色也都变了。
他们之前只是当八卦听，现在一想，可不是嘛！
给一个全国状元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这事儿可大可小。
万一真是许大茂恶意造谣，那他的性质可就太恶劣了。
就在这时，食堂的骚乱惊动了厂里的保卫科。
“干什么呢！都围在这干什么！上班时间聚众斗殴，都不想干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卫干事挤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哭嚎的许大茂和怒气冲冲的傻柱，顿时头都大了。
“把他俩，都给我带到保卫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