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被校长这声低吼吓得一个激灵，魂都快飞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外跑。
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王校长象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来回踱步。他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面如死灰的刘老师，又看看林卫国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眼神里的风暴，愈演愈烈。
张老师和钱老师，则是一脸敬畏地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现在看林卫国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解出那些难题，是让他们震惊。
那么，现在他指出原题的错误，并且给出了更完美的解答，这就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这是降维打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李主任带着两个年轻老师，气喘吁吁地抱来了一大摞厚厚的，散发着油墨味的俄文原版书。
“校……校长，都……都拿来了。”李主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找！”王校长指着那堆书，下达了命令。“把所有关于‘放电电路’和‘冲击电流’的章节，全都给我找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对！”
一声令下，几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翻阅起来。
哗啦啦的翻书声，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声音。
林卫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他知道，结果是注定的。
他们不可能找到能推翻他结论的证据。因为他给出的，就是标准答案。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对在场的几位老师来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终于。
化学钱老师，在一本名为《高等电工理论》的厚重着作的附录部分，找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脚注。
“校长……您……您来看……”钱老师的声音，都在发抖。
王校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抢过书，把老花镜死死地按在鼻梁上。
那段脚注，是用极小的俄文本母印刷的。时刻的冲击电流问题，传统的理想模型存在一定局限性。近代研究表明，线路的分布电感效应不容忽视，更精确的模型应为rlc二阶电路……”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和林卫国写出的微分方程，一模一样的公式！
轰！
真相大白！
王校长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他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林卫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铁证如山！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错的，是那本被他们奉为圭臬的苏联习题集！
错的，是他们这些固步自封，不求甚解的老师！
“噗通！”
李主任也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亲自组织，亲自监督，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结果，却被人家反过来，上了一堂让他永生难忘的课！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个教导主任，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立足？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王校长，这个在教育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老人，在所有下属面前。
对着林卫国，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
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卫国同志。”他的声音，沙哑，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敬意。
“我，王之言，代表第四中学，向你道歉！”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是我们，坐井观天，思想僵化！”
“你今天，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这一课，价值千金！”
林卫国没有躲闪，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他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王校长言重了。”他平静地说道，“学术探讨而已。”
“不！”王校长直起身，激动地摆着手。“这不是学术探讨！这是指点！是你对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指点！”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已经魂不附体的李主任和刘老师。
“至于考核……”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还考核什么？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考核你？”
他拿起桌上林卫国那三份答得满满当当的卷子，象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满分！三科，全都是满分！”
“不！这已经不是满分能够衡量的了！”
他指着化学卷子上林卫国出的那道关于“尼龙66”的附加题。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能写进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报告里的东西！”
他指着数学卷子上林卫国用的那个“矩阵解法”。
“这是连我都没完全搞懂的，最前沿的数学工具！”
他指着物理卷子上林卫国指出的那个错误。
“这是真理！”
王校长越说越激动，他通红的眼睛里，闪铄着一种发现宝藏的狂喜。
“天才！你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是我们国家，是我们的民族，最需要的天才！”
他猛地抓住林卫国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
“林卫国同志！你愿不愿意，来我们第四中学当老师？”
“不！不是老师！我聘请你，做我们学校的‘特聘学术顾问’！”
“专门给我们这些老家伙，讲讲课！开阔开阔眼界！”
王校长的话，让办公室里剩下的人，再一次集体石化。
什么玩意儿？让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来给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师当“学术顾问”？
校长这是疯了吗？
李主任张大了嘴，感觉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这比让他当场承认自己是傻子还要荒谬！
但林卫国知道，王校长没有疯。他是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一个真正热爱教育，尊重知识的人。当他发现一个远超自己认知水平的存在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嫉妒，不是打压，而是发自内心地去崇敬，去学习。
这种胸襟，在这个时代，难能可贵。
林卫国笑着摇了摇头。
“王校长，您太抬举我了。”
“我来这里的目的，您知道的，我还是想上大学。”
“对对对！上大学！必须上大学！”王校长一拍脑门，从极度的激动中反应过来。
是啊，这样的人才，怎么能窝在一个小小的中学里当什么顾问？他的舞台，应该是清华！是北大！是国家的重点实验室！
“高考！报名！必须报名！”王校长象是下了什么军令状一样，语气斩钉截铁。
“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他转身，对着已经傻掉的李主任，又是一声怒吼。
“李爱民！你还愣着干什么！”
“马上！以学校的名义，起草一份报告！不！是两份！”
“一份，是关于同意林卫国同志以同等学力参加高考的申请报告！”
“另一份，是一份举荐信！我要亲自写！我要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下来！”
“我要告诉市教育局的领导，我们第四中学，发现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贝！”
李主任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就去找纸笔。他现在，对林卫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轻视和怨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后怕。他知道，自己今天，差点把一个能上达天庭的真龙，给得罪死了。
幸好，幸好校长力挽狂澜。否则，他这个教导主任的位子，今天就得坐到头。
“还有你！刘建国！”王校长又把矛头指向了失魂落魄的物理老师。
“从今天起，你给我停课反省！”
“把你那些陈旧的，落后的，甚至错误的知识，都给我扔进垃圾桶里去！”
“什么时候，你把今天的教训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
刘老师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
处理完这些，王校长才转过头，用一种近乎于讨好的语气，对林卫国说道：“林卫国同志，你看，这样处理，你还满意吗？”
林卫国点了点头：“王校长秉公处理，我没什么意见。”
“好！好！”王校长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那你先回去等消息，最多三天！不！两天之内，我保证把所有手续都给你办好！”
“到时候，我亲自把准考证，给你送到家里去！”
这态度，跟一开始，简直是天壤之别。
事情，就这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解决了。
林卫国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当他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无数学生从教程楼里涌出来。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工装的“外来者”。
林卫东也和同学一起，正好路过。他看到自己的哥哥，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