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淬火槽里，加一个水泵！”
“不，水泵的压力不够，得用大功率的工业泵，从底部进水，顶部出水，形成一个内循环！”
“对对对！这样一来，冷却介质始终在高速流动，蒸汽膜根本来不及形成！”
王科长和几个工程师，象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围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
他们看着林卫国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和怀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和佩服。
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一句话，就点醒了他们这些所谓的“专家”！
“小林同志！”
王科长激动地握住林卫国的手，“你可真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个思路，太关键了！”
“王科长您客气了，我也是瞎琢磨的。”林卫国谦虚地笑了笑。
他知道，光解决一个问题，还不足以让他进入技术科。
他必须，把第二张底牌，也亮出来。
“不过……”
他话锋一转，故作为难地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光解决流动性的问题，可能还不够。”
“还不够？”
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还有什么问题？”王科长紧张地问。
林卫国拿起那个废品齿轮，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刮了一下。
“我感觉，这淬火液的‘性子’，还是有点偏‘软’了。”
“性子软？”
这个词，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林卫国点了点头，“就象咱们人一样，有的人性子烈，有的人性子软。这淬火液也一样。
这批齿轮，要求的是高硬度，那咱们就得用‘性子烈’的淬火液，让它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钢材的‘火气’给逼出来，锁在里面。”
他这番话说得，通俗易懂，充满了土办法的智慧，让周围的老师傅们，都听得连连点头。
但工程师们，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
所谓的“性子烈”，指的就是淬火液的冷却速率。
“那……依小林同志你看，要怎么才能让这淬火液的‘性子’，变得更‘烈’一点呢？”王科长虚心地请教道。
林卫国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以前听我们村一个老铁匠说过一个偏方。”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说，在淬火的水里，加点那东西，打出来的刀，能削铁如泥。”
“什么东西？”众人好奇地追问。
“硼砂。”
林卫国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就是咱们平时洗衣服，有时候会用到的那玩意儿。他说，在水里按一定的比例，加之一点点硼砂，那水，就跟变了样似的，淬出来的东西，又硬又脆。”
硼砂？！
王科长和几个工程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茫然。
用硼砂来淬火？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是哪个村的老铁匠？这么厉害？这都快赶上链金术士了！
“小林同志，这个……靠谱吗？”一个工程师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我也不知道。”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就是听过这么个说法，提出来给各位专家参考参考。毕竟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总没坏处，对吧？”
他这话说得，让人没法反驳。
是啊，反正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了，再多失败一次，又何妨？
万一……万一这个偏方，真的有用呢？
王科长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作为一个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科学工作者，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
但作为一个被逼到绝境的项目负责人，他的直觉又告诉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好！”
最终，王科长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就按小林同志说的办！一半人，去想办法搞循环水泵！另一半人，跟我去实验室，我们先用小样品，试试这个‘硼砂淬火法’！”
……
下午四点。
赵厂长的办公室。
他正焦急地等待着技术科的消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技术科的王科长，象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厂长！厂长！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王科长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成功了？”赵厂长猛地站了起来。
王科长小心翼翼地揭开红布，一个闪铄着幽蓝色光泽的齿轮，出现在赵厂长的面前。
“样品！合格的样品！刚刚从实验室送检回来，硬度、轫性，所有指标，全部达标！甚至……比图纸上要求的还要高！”
赵厂长拿起那个齿轮，感觉象是捧着一块稀世珍宝。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他心中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好！好！太好了！”
赵厂长连说了三个好，激动地拍着王科长的肩膀，“老王，你们技术科，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厂长，这功劳，可不是我们技术科的。”
王科长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我们能成功，全靠一个人的指点。”
“谁？”
“一车间，林卫国。”
当王科长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
赵厂长的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厂长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挲着那个完美的齿轮，眼神里，是滔天的巨浪。
蒸汽膜理论……
循环冷却法……
硼砂淬火偏方……
这些东西，从一个刚刚进厂，连二十岁都不到的焊工助手嘴里说出来。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鬼才”！
他林铁，何德何能，能生出这么一个妖孽般的儿子？
“厂长，您看……这林卫国同志……”王科长试探性地问道。
赵厂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人才！天大的人才！”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种人才，放在车间当一个焊工助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是我们轧钢厂的巨大损失！”
“老王！你马上去起草一份调令！”
“把林卫国，立刻，马上！给我调到技术科来！”
“不！不能当普通的技术员！”
赵厂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眼神越来越亮。
“给他一个单独的编制，就叫……‘技术科特别顾问’！工资待遇，直接比照工程师级别！”
“我倒要看看，他林卫国，到底还能给我们轧钢厂，带来多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