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人在北宋,我的徒弟是李清照 > 第20章 “黄河清,圣人出”

第20章 “黄河清,圣人出”(1 / 1)

且说那张商英,心下既存了对蔡京动向的疑虑,又怀了对新政前程的忧思,终究是按捺不住去寻了蔡卞。

他并未如蔡京般招摇过市,亦未似李格非那般乘着寻常车驾径直登门,反倒是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穿的青布短衫,趁着暮色苍茫悄无声息地绕至蔡卞府邸的后角门。

蔡卞与其兄蔡京虽同朝为官且皆属新党干将,但二人性情作风乃至居所皆回然有别。

蔡京府邸奢华,仆从如云,而蔡卞则素性俭约,不尚浮华,居所亦显清静简朴,甚至有意与其兄保持距离,以免生过多牵连。

在张商英眼中,蔡卞此人除却公务几无嗜好,生活寡淡得近乎无趣。

然而,寡淡并不意味着迟钝。

蔡卞在接到门房递来的刻有张商英表字“天觉”的私印信物,并听闻其竟是从后门悄然而至时,心中已然明了此事非同寻常。

他本因新帝登基,自身孤臣身份敏感,欲寻借口推拒一切私下拜会。但张商英随信物附上的那张纸条,其上寥寥数语指其兄蔡京在朝堂上的异常,终究让他改变了主意。

“引他从后园小径至书房,务必谨慎,莫要惊动外人。”蔡卞对心腹老仆低声吩咐道。

皇城司耳目虽众权势渐涨,但终究尚未如后世厂卫那般无孔不入,甚至严密监控到一位执政大臣的书房内外。

不多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身着百姓衣衫的张商英闪身而入。

蔡卞端坐于书案之后,并未起身只抬手示意对方在对面坐下。

书房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数架图书,壁上仅悬一幅墨迹未干的山石小品,显得异常清冷。

“天觉兄……”蔡卞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此等敏感时节,你作如此打扮潜入我府,所为何事?不妨直言。然某需先告知于你,我虽为元长之弟,然其近日行踪心绪我实不知详。身为先帝旧臣,某如今亦是如履薄冰,不敢稍越雷池。”

他话语委婉,将自身处境与可能知晓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商英拱手还礼,面上带着尤疑与焦虑,低声说道:“元度兄所言,某自然省得。只是……今日朝会,观元长兄神色恍惚,应对失据,全无往日挥洒之态,心中实在难安。”

他顿了顿,沉吟良久终是开口问道:“未知……元长兄是否……已存了别样心思?章相公对他恩遇深重,此时若骤然改弦更张,只怕……于道义有亏,令同僚心寒呐。”

蔡卞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起身亲自提过一旁红泥小炉上咕嘟作响的银壶,为张商英斟了一盏煎好的建茶。

茶烟袅袅,略驱散了书房中的一丝寒意。

他重新落座,整理了一下素色的袍袖,这才缓缓道:“吾兄为人,天觉兄想必亦深知。他那宅邸园囿,日常用度在先帝与章相公在位时便已远超同侪人所共见。他自恃才高,以为此皆凭本事换来理所应当。平心而论,兄长为新党开拓局面筹措财用,也算是殚精竭虑未负先帝与章相公期许。”

话至此处,蔡卞语气微沉,慨叹道:“然,吾兄亦是个……嗜官如命之人。宦海浮沉,名利牵绊,最易令人心智昏聩。当年他为求政绩,敢向地方豪商举债修堤,事后为偿亏空,又敢以手中权柄将些官营之物扑买与那些素有往来的商贾。程序上虽勉强说得过去,然其中手段已显急功近利之态。一身才学,陷于此等权势利禄之泥淖,终究算不得廊庙正器,长此以往恐有行差踏错之虞。”

张商英默默听着,手中茶盏微温,却没有多少心情饮用。他知道蔡卞此言非虚,蔡京之才与贪本就一体两面。

张商英沉默良久,终是将心中最大的忧虑问出:“若……若元长兄当真决意转投向太后,或径直接近官家,以求自保甚至进阶,那我新党诸多同僚该当如何?我等耗费心血推行之新政,难道就此人亡政息,付诸东流么?”

他真正忧心的,是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维系中央财政的新法条款,若被全盘推翻,大宋只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蔡卞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不会。新官家甫一登基,至少表面上仍需高喊‘绍述’先帝遗志之口号,以安人心。且依某看来,官家此举,不为废新法,而是借旧党之手敲打筛选新党中人,去其‘不便’,留其‘可用’,最终择选合乎其心意者为之驱策。”

“以吾兄之机变与能力,只怕……早已窥破此中玄机,并思量好如何应对,方能在这风雨飘摇中,为自己谋得最有利之位。”

“天觉兄,”蔡卞语气略显深沉,无奈道:“你若亦想在朝中留有一线生机,不妨……静观吾兄后续之行止。”

张商英却断然摇头,正色道:“元度兄误会了。某今日冒昧前来,非为自身禄位前程。实是想问,这‘富国强兵’之志,最终还能在这朝堂之上残存几分?”

蔡卞闻张商英话语悲凉,面容亦不由得肃穆起来。

他们这一代人,将最好的年华与心力皆投入了新法事业,如今眼看大厦将倾,自身亦将如落叶般被扫至地方闲职终老于州郡,再难预闻内核国策,心中岂能一点想法没有?但张商英此问,反倒是令他一时难以作答。

书房内陷入沉寂,唯闻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响。

蔡卞沉吟许久,起身走至书案旁,从一摞文书中抽出几份奏章副本递与张商英。

“此乃某从尚书省案牍中悄悄录副留存者,天觉兄且看。”蔡卞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唉……天觉兄切莫外传……”

张商英接过,就着案头灯烛之光仔细翻阅。

这几份奏章多来自河北诸路,内容除寻常政务外,竟有多份不约而同地提及黄河水色转清这事!

更有甚者竟然直接将此与“黄河清,圣人出”的古老谶语联系起来,隐晦地将此‘祥瑞’归功于新帝登基圣德感天。

他眉头紧锁,抬头看向蔡卞,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问道:“当真?”

蔡卞颔首,确认道:“已遣人核实过,河北段黄河,近期确有几处水域泥沙沉降,水色较往日略显清澈。然随后各地呈报此类‘祥瑞’之奏章,便如雪片般飞来,愈来愈多,言辞也愈发夸张。”

“荒唐!”张商英气急,将手中奏章重重拍在案上,怒急道:“彼等久在河北,岂会不知此乃因去岁内黄口决堤后,北流河道水势趋于平缓,大量泥沙得以沉积所致?与什么圣人出世有何干系!”

蔡卞神色淡然,仿佛早已料到张商英的反应,缓声道:“他们在河北为官多年,于黄河水性自是了然。此举无非是揣摩上意,趁新帝登基,竞献祥瑞以邀宠幸罢了。”

他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幽幽的看着张商英,低语道:“某所不确定者,新官家是否真通晓黄河治理之常识,明了此等现象背后之缘由。抑或是……”

“某曾稍作试探,将几份言辞尤为谄媚的祥瑞奏章混于寻常政务文中呈递……结果,官家览后竟龙颜大悦欣然而纳,未有任何质疑之辞。”

蔡卞身为先帝孤臣,向来只论事实不涉虚妄。如今他竟说出此言,其意味已然十分明显。

张商英的心,随着蔡卞的话语,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当然明白,无论新帝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新帝果真不明黄河水性,被这等“祥瑞”之论所惑,则说明其于实务见识浅薄极易被谗佞之臣蒙蔽,未来河防怕是要出现大事。

若新帝心知肚明,却仍欣然接受这等粉饰太平不顾下游百姓安危的谀辞,则意味着……这位刚刚坐上龙椅的年轻官家,为了稳固自身权位,是可以默许甚至鼓励臣下罔顾事实歌功颂德,至于河北生灵可能因忽视真正河患而面临的威胁,或许早就被他摆在了老末的位置。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对于蔡卞、张商英这等尚存几分济世之心、几分政治理想的老臣而言,那都是相当残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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