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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来如此,便对么?(1 / 1)

是芸娘。

这个名字在许构脑海中浮现的瞬间,属于原主的记忆便自然涌上心头。

——那个刚入府时瘦小无助总被欺负的小姑娘。

那个只因许狗儿一次鼓起勇气挡在她身前就记了好多年,总是偷偷在无人处将主家恩赏塞给他的姑娘。

那个在这冰冷府邸中,唯一一个对他毫无嫌隙,愿意对他展露笑颜的姑娘。

在许狗儿十六年的短暂生命中,她几乎是他唯一的光。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只往那一站,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便显现出来。

作为小娘子许清秋的侍婢,虽非贴身,饮食上倒也周全,故而肌肤细腻,再加之她眉眼本就秀气,如今到了及笄年纪自然亭亭玉立。

只是那双好看的杏眼里,此刻却盛满了与他记忆里如出一辙的徨恐与担忧。

“狗儿哥,你……你还好吗?”

她扑到近前,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想碰他又不敢触及那狰狞的伤口,一阵手足无措。

“明明李大娘说只是小惩大诫,他们……他们怎地下此等重手?”

闻听她的话,许构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丝缝隙,模糊的月光下,芸娘焦急的脸庞晃动了几下,又渐渐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哎……

莫说回话,此刻他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水……对,水……”

看到他干裂渗血的嘴唇,芸娘猛地反应过来。

她慌忙解下腰间一个精巧的竹筒,拔开塞子,小心地托起他的头,将筒里兑好的蜜水一点点渡进他干裂的唇间。

清甜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许构下意识的吞咽着,几口甘霖下去,他的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混沌的意识也有了几分清明。

芸娘见状松了口气,又急忙从怀中取出用帕子仔细包着的半块枣泥糕,掰成小块,递到他嘴边。

然而,许构的嘴唇只是无力地碰了碰,糕饼碎屑混着血水从他唇角滑落,看得芸娘心头一紧。

“怎么办……怎么办……”芸娘急得眼泪直掉,拿着糕点的手微微颤斗。

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她清秀的脸上满是挣扎。

她想起府中妇人们私下嚼舌根时说过,有些重伤之人,需得以口渡气渡食……方有可能救活。

一抹红晕瞬间从脸颊烧到耳根,指尖都因这大胆的念头而微微颤斗。

但这……但这于礼不合,若是被人知道……

可若不如此,狗儿哥可能就……

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份在心中积压了多年,混杂着感激与朦胧情愫的担忧,终究压过了礼法与羞怯。

她心一横,背过身去,颤斗着掰下一小块糕点含入口中,细细抿软。

然后象是做出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印上那双干裂的唇,用舌尖小心翼翼的将食物渡过去,同时度去一丝微弱的气息。

一下,两下……她摒弃了所有羞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活他。

温软湿润的触感伴着甜糯的糕点入腹,许构彻底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芸娘长睫微颤、绯红遍布的脸颊,和她那双泫然欲泣、写满了担忧与无措的杏眼。

属于原主的记忆再度汹涌翻腾上来。

许狗儿就是因为听闻她“落水”而方寸大乱奔向内院,才踏入了那精心设计的陷阱,最终身死。

这份深藏心底、至死未曾言说的卑微恋慕,融合了原主记忆的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至死她都是他最珍视的温暖,最割舍不下的牵挂。

许狗儿因她而死。

此刻,他又因她逾越礼法的举动而生。

这命运的纠葛,还真他妈的讽刺,许构心说。

见他灵醒过来,芸娘猛地转身背过身子,用手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掉得更凶了,是羞,是怕,更是无法言说的委屈。

他见状心中更加明了,她大抵对此前的事一无所知。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背负这沉重的枷锁。

一切的一切,都被他默默压在了心底。

“芸娘……”他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虚弱。

“谢……谢谢你。”

他没有提刚才那逾越的举动,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狗儿哥……”芸娘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低下头,绞着衣角:“我不要你谢,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千万要小心,莫要再……再坏府里的规矩……也莫要再冲撞贵人们。”

“位分尊卑分属从来都是天定,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能在府里有一处容身之地,安安稳稳的活着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似乎是怕他再闯下什么祸端,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深切而又近乎绝望的担忧。

“认命?”

许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直欲噬人的戾气,但看着眼前如同受惊小鹿一心为他考虑的少女,终究还是将胸中那些翻涌上来的激烈话语咽了回去,只是低声道。

“芸娘,活着也分很多种。

象我耶娘那样累死病死,是活着;象我们现在这样,随时可能因为一个不慎惹人不快就被打死,也是活着。

我不想要这样活着,不想我的子子孙孙一出生就带这副沉重的枷锁,被人当做牛马牲畜,你明白吗?”

看着许构眼中迸发出的灸热火焰,芸娘怔住,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又化为深深的恐惧,她怯怯地低声道:“狗儿哥,别想这些了……从来如此的。”

“从来如此,便对么?”许构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在他现代的灵魂里回荡过无数次。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生来高高在上,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命如草芥,这世道,也不该是这样。”

芸娘愣住,她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主家生来富贵,他们生来贫贱,主家供给他们衣食,他们为主家做牛做马,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许构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她从小被灌输的认知世界,让她既感到一种莫名的、触碰到禁忌的战栗,又本能地感到一阵恐慌。

“狗儿哥”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哀求:“你别这样想……好好的,我们好好的,不行吗?我……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

这些胡话,你以后也千万千万不要再说了。”

看着她吓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模样,许构胸中的无尽怒火象是被灌注了一方坚冰,只剩下满满的凉意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他怎么忍心苛责她?

她的恐惧,或许才是这深渊里最真实的生存法则。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许构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疲惫道:“好,不说这些了。

芸娘,你知不知道,律令上有没有什么脱离奴籍的法子?”

乱世将至,他必须找寻到一个途径,跳出这片牢笼,去拥抱外间广阔的天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伤好后逃走,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否决掉了。

唐代实行严格的籍帐制,所有人员往来都需要有“公验”,也就是西游记中的通关文牒,有了它,走关津、渡口、官道才能一路畅通。

而且奴婢作为主家的财产,是没有独立户籍的,一旦离开主家立马就变成了“浮浪户”。

这时候如果遇到巡街武侯或坊正盘问,结局只有一个。

当场暴露。

就算你幸运值拉满,侥幸躲过白天的巡查,也不一定躲得过夜间宵禁。

那么有人问了,既然城里不好藏,我去乡里躲起来呢?

答案是只会暴露的更快。

中古农村多是聚落而聚,骤然出现一个口音、衣着举止与当地人格格不入的生面孔,很容易引起乡民怀疑。

更要命的是,唐律还实行“伍保连坐法”,法律明确规定邻里有义务互相监督,如果出现逃户、盗贼等情况,而伍保之人知情不报或者窝藏,将受到连带处罚。

这进一步压缩了逃奴在野外的生存空间,除非是被同样的豪门大户隐匿或者被寺院收容,若不然,百分之百是被扭送执官的结局。

这还是在主家没有在意的情况下,如果主家报官,官府还会发“捕亡牒”,也就是通辑令,州郡内的关津要道都会严密盘查。

一句话,在地方秩序还没有崩溃的情形下,逃是逃不掉的,也无处可逃。

眼下要想尽快脱离奴籍,还是得走合法途径。

另一边,芸娘见他不再说那些骇人的话,稍稍安下几分心。

虽对他突然有此一问不解,但见他如此执着,还是循着记忆回想了一下,回道:“听……府中老人闲谈时提及,似乎是有三种法子。

一是遇上朝廷大赦,恩及奴婢;二是攒钱自赎或者有人赎买,主家若开恩便可放还为良;地方上如果有大的战事,官府也可能会从奴婢中招募勇健,如果立下战功,就可以由官府主持脱离奴籍。”

赦免、赎身、军功!

这三个词,尤其是军功,如同暗夜中劈开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许构几乎绝望的心田。

乱世将至,这不正是最好的道路吗?

就算是做一个小兵,辗转于沟壑,与人捉对厮杀,也好过眼前这绝望的生活罢。

然而,芸娘接下来的话,却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可是……狗儿哥。“”

她怯怯地补充道,声音低若蚊蚋:“我……我进府这些年,还从没听说过,府里有哪个年轻奴婢是真能被放还为良的,那些,都……都只是说说罢了……”

是啊,希望何其缈茫。

杭州地方,太平了两百多年光景,哪里会突然到要从奴婢中招募健勇的地步。

退一步讲,就算是真有这样的机会,在这视奴婢为私产的时代,主家又凭什么放一个年轻力壮的奴仆去从军?

更何况,他还是家生子,父祖三代人都几乎与这高门大院捆绑在一起,想挣脱,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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