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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雨雪风暴,席捲阴山,向知命郎进攻!(1 / 1)

第135章雨雪风暴,席捲阴山,向知命郎进攻!

阴山以北的广袤草原,此刻已非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祥和。

九月,朔风卷著雪沫,掠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白色毡帐。

数不清的牛羊在牧人焦灼的吆喝声中拥挤著,喷吐著浓重的白气。

低沉的牛角號声在风雪中鸣咽。

庞大的鲜卑联军正在集结,如同乌云压向阴山隘口。

这里是乞伏鲜卑的牧场,所谓乞伏是由鲜卑与高车族融合形成的部落联盟。

他们原居漠北,东汉中后期南迁至大阴山脚下。

此处作为西部鲜卑各部大人聚集兵力的集合地,如今人马成群,牛羊塞道。

一顶装饰著牛马图腾的毡帐內,气氛压抑。

帐心巨大的火塘燃烧著,啪作响,映照著帐中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帐门开合,风雪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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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高大健硕、披著华贵貂裘的身影带著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为首的青年魁梧雄壮,正是檀石槐的长孙魁头。他身后紧跟著个子较矮的扶罗韩和眸光阴沉的步度根。

檀石槐的前几个儿子都在部落战爭中死去,留下了年轻的孙儿。

这几个少年其实只比幼子和连小几岁,在檀石槐死后的草原上,他们继续维持著对汉朝边塞的占领,一直与魏朝作战。

三人甫一入帐,目光便带著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轻蔑,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那是他们的叔父,春日里刚在东部大败、被取消小可汗身份,发配到西部当大人的和连。

“哟!叔父大人!”

魁头声音洪亮,语气带著少年人特有的张狂。

“听说您在辽西,被汉人狠狠抽了一记马鞭啊!嘖嘖,屁股还疼吧怎么不好好在大可汗金帐里养伤,跑到我们这西部的苦寒之地来了”

他走到和连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汗位继承人,语气戏謔。

和连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被羞辱的怒火瞬间点燃。

他霍然站起,手已下意识按向腰间的环首刀刀柄。

但当他看清魁头身后那两个同样高大、眼神不善的兄弟,以及帐內其他部落大人投来的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时,那股暴戾的杀气如同被刺破的皮囊,瞬间泄了下去。

和连刚到西部,根基浅薄,部眾未附,此刻发作————只会自取其辱。

“无根子!”

“阉寺人!”

扶罗韩与步度根毫不客气地接腔,发出鬨笑,声音在空旷的大帐里格外刺耳。

“我看叔父这身板倒是清瘦了,正適合在我们大可汗身边伺候起居!哦,对了,若是婶婶在东部寂寞了,隨时可来西部草场,我们兄弟几个定会好好照顾,反正你那玩意儿也没用了,哈哈哈!”

赤裸裸的羞辱,和连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瞪著三个侄儿,呼气急促,最终隱忍之心还是压倒了衝动,他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转身踉蹌著衝出大帐。

“叔父!记得带叔母来西部玩啊哈哈哈。”

“够了!”

如同冰锥般的声音响起。

拄著马头拐杖的第二推寅缓缓从帐幕阴影中走出。

风雪吹动他白的鬚髮,那条瘤腿似乎並未影响他在西部草场上的威风,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老刀,冷冷扫过魁头三兄弟。

三兄弟囂张的气焰瞬间像是被这目光冻结。

魁头脸上的嘲弄僵住,扶罗韩和步度根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他们可以肆意羞辱落魄的和连,却不敢在这位被整个西部草原视为智慧化身的病腿老人面前放肆。

“风雪送人远,言语伤人心。”

“寒冬將至,西部牧民如不能齐心协力,怎么抵抗这严冬”

推寅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字字敲打在年轻首领们的心上。

“败军之將,自有大可汗的鞭子去抽。对自己血脉同源的叔父发难,把力气用在窝里斗上————

恐怕也算不得真英雄,更非长生天乐见之事。”

他拐杖轻轻一顿,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向帐心主位。

魁头脸上青红不定,最终还是低下头,闷声道:“推寅说的是。”

三兄弟收敛了气焰,跟著推寅的脚步,在早已为他们预留的、紧邻主位的尊贵席位坐下。

他们这才注意到,推寅的长子拓跋詰汾已静静地坐在侧席。

这位年轻人身形不如魁头三兄弟那般魁伟,身形精瘦,眼神沉静如水,只在目光扫过魁头等人时,掠过一丝冷意。

他曾是云中北舆部落的主人,不久前刚被那支汉军打得损失惨重,这才被迫退入阴山北麓。

提及败军之事,显然拓跋詰汾也不好受。

“詰汾,把和连大人追回来。”

“是。”

大帐帘幕再次掀起时。

和连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马扎上。

稍后,五原的置落罗带著一身寒气与怒意走了进来,他黑的脸上犹带著新败的晦暗。

紧接著,乞伏鲜卑的首领乞伏紇干也步入帐中,这位首领沉默寡言,未多寒暄。

至此,掌控西部草原命运的重量级人物一推寅父子、魁头三兄弟、置落罗、乞伏紇干、和连,悉数到齐。

“云中之事,想必诸位大人心中都已明了。”

推寅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我们丟了敕勒川,如同被汉人一刀捅进了腰眼,朔方、五原诸部,此刻就像草原上没了柵栏的羊群,隨时可能被汉军驱赶、宰杀!”

“当年卫青便是从云中攻略,以骑兵快速包抄,横扫了整个河南地。”

魁头冷哼道:“但我们可不是那挨打的白羊王、娄烦王。”

“这些年,我们不断吸纳汉人,学习他们的冶炼技术,兵法战术,这一套对我们没用了。”

“汉人朝廷里的废头猪们在退化,可我们鲜卑健儿却在进步!”

“在伟大的可汗带领下,我们將所向披靡!”

鐺鐺鐺,第二推寅伸出拐杖,敲击著火盆。

“清醒点,大人,云中已经丟了。”

“现在我们没资格再小瞧汉军。”

第二推寅浑浊的眼睛扫过眾人。

“今岁大可汗尽起王庭精锐东征幽并,意在毕其功於一役!我们西部若不能趁此良机,夺回云中,將这股汉军彻底碾碎————”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森寒:“那么等著我们的,便不只是敕勒川的丟失,而是大可汗班师回朝后的雷霆震怒,那时,在座的诸位,谁能担得起这丟土失民的重责”

帐內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著从毡帐缝隙钻入,吹得火苗摇曳不定。

置落罗猛地一拍大腿,身躯颤抖:“打!必须打!那汉人兵不过两三千,就算他躲在云中的乌龟壳里,只要我们各部齐心,聚数万勇士,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碾碎他们,易如反掌!”

他急於洗刷前耻,语气充满了轻敌。

显然还没摸清局势。

“两三千”

推寅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

他缓缓摇头,拐杖在地上划出一个沉重的弧线:“置鞬大人,您刚从五原来,消息怕是有些闭塞了。”

他话音未落,帐门再次被掀开,三名风尘僕僕、面容精悍的汉子大步走入。

这三人神色沉静,步履无声,赫然正是一个多月前在晋阳王氏府邸,被刘备察觉行踪却又诡异消失的那几个胡人细作。

第二推寅的情报网络实际上已经渗透到并州核心腹地。

推寅看著三人,微微頷首:“说吧。”

为首者用清晰冰冷的鲜卑语稟报:“稟大人!汉人已在云中重设朔州,上郡、雁门、上党、太原、西河各郡皆已发奔命兵驰援。”

“太原府库铁胄弩矢,雁门上党奔命精兵,上郡龟兹属国兵,上党刑徒悍卒,外加云中本部人马,朔州境內汉军,恐已不下万人!”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其中能野战爭锋者,至少七千之数!汉兵已在云中境內荒干水畔、白渠残沟开垦荒地,广种冬麦,大有长久驻守、以云中为根基,图谋整个河南地之势。”

轰!

此言如同惊雷炸响在眾人头顶,置落罗的脸瞬间转为惨白,他嘴唇哆嗦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魁头三兄弟脸上的轻蔑也凝固了,代之以凝重与震惊!七千可战之兵,筑城开渠种麦,这已非疥癣之疾,而是真正扎进心臟的毒刺。

置落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像是野兽被威胁了巢穴一般警惕。

“他们这是要在云中扎根!要把根扎在我们的草场上!绝不能让他们安稳下去!必须趁他们立足未稳,麦苗还没长起来,把这群汉狗彻底赶回太原去!推到黄河里餵鱼!”

“推寅!”

置落罗目光灼灼地看向老人。

“你不是在并州汉人大姓那里多有朋友吗让他们使使劲!在后方给汉军添乱,断他粮道,散他军心,只要后方一乱,破之易如反掌。”

推寅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拄著拐杖,缓缓站起身,环视眾人:“朋友呵呵————汉人的大姓,与我们称兄道弟、互通有无时,是朋友。那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坞堡粮仓不被我们顺手烧了抢了!”

“可一旦我们真要兵临城下,威胁到他们的根基————王家人、郭家人,他们会希望看到鲜卑铁蹄踏破晋阳城吗会真心盼著我们彻底掀翻并州吗”

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刃出鞘:“这支汉军有那么多南匈奴,究竟是谁把他们推上来的护匈奴中郎將正是那晋阳王家嫡子一王柔!这朔州之设,这源源不断的粮秣器械,背后岂能没有晋阳王氏的影子”

“这股朔州军,就是王柔借了汉家朝廷的名,在並北插下的一柄专剜我们西部鲜卑血肉的尖刀。”

“还有一事————”

推寅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鉤子,缓缓转向帐门处。

那里,刚刚平息怒火、装著若无其事重新走进来的和连,被眾人的目光瞬间锁定。

推寅的声音带著深深的寒意:“数日前没鹿回部大人竇宾,费尽周折,才查清了那汉將的真实身份————”

“这位刚上任的朔州刺史,护鲜卑校尉,正是和连大人的老朋友。”

和连心中莫名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胡说,我哪来的汉人朋友。”

推寅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重锤砸在冰冷的铁砧上:“这位连克云中、让置大人吃尽苦头的朔州刺史名为,刘备字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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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和连骤然扭曲的脸上:“正是当年在上谷郡挡住你两万大军猛攻的知命郎!也正是在辽西柳城,以弱旅击溃东部鲜卑,逼得你狼狈后撤、最终功败垂成的柳城县令!”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火塘的啪声都被冻结了。

和连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天灵盖。

他身体剧烈摇晃,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成一种可怕的、近乎滴血的赤红。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落魄、怨恨、不甘,都在这一刻被狂怒火焰彻底点燃、焚尽。

“是————是————他”

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咆哮从和连喉咙里迸发出来,如同受伤野兽的濒死哀嚎。

“会不会查错人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倒霉,走到哪都遇到这知命郎”

推寅摇头:“不会有错,不光是我有汉人朋友。”

“別忘了,竇家外戚当年就是党人的支持者,被皇帝小儿灭了族的,竇宾也有许多党人朋友呢。想调查出此人身份还是不难的。”

“在上谷之战发跡,在辽西之战扬名,到了云中再破我军。”

“汉朝小皇帝在他手上赚到便宜了,就暗中给他一支精兵,四百人的长水宿卫,让他来打河南地。”

“他一路招兵买马,短短几个月,在各方势力扶持下,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再不收拾了他,他就是下一个段疑!”

和连闻言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寒光映著他扭曲狰狞的脸庞,刀尖直指南方,仿佛要穿透帐幕,刺向那座遥远的云中城!

“刘—备知命郎!!!”

“我要亲手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了餵狼——!!!”

暴怒的咆哮在巨大的毡帐內疯狂迴荡,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

魁头三兄弟也被这刻骨的屈辱所慑,一时竟忘了幸灾乐祸。

置鞬落罗眼中闪烁著惊疑的火光:“如果是知命郎击败了我军,那倒不奇怪了。”

“什么不奇怪,你部占据著五原要地,本有机会趁他立足未稳將他驱逐,正是你部无能,这才放任汉人作大。”乞伏紇干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如果那位连胜东部鲜卑的將星来到了云中,那位於阴山北面的乞伏部將彻夜难眠。

“怎么能怪我呢都怪宴荔游才对,这个废物被汉军所杀,让多少部落被刘备连蒙带骗,归附了汉军”

“你还敢说!”几位大人爭执不断。

只有第二推寅,拄著拐杖,没有推责。

他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巍然不动,浑浊的眼眸深处,映著和连狂怒的身影。

这把由辽西延续到云中的血仇之火,终於被刘备彻底点燃了。知命郎三个字將焚毁鲜卑人的一切傲慢。

“够了,这知命郎也不是三头六臂,据说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之前他趁著你等大意轻敌,连续羞辱了我军两次。”

“这回,西部各部大人將齐心协力,把这小儿消灭!”

各部大人齐声道:“我等愿听推寅教诲。”

第二推寅点头道:“那好,就让我们像当初齐心对付田宴一样,把这支不知死活的汉兵,彻底吞没在阴山下!”

“各部集结兵马。”

“和连大人、乞伏大人,率所部八千骑,顺著什尔登口,向云中进发!”

“余部隨我从昆都仑河谷,沿著五原从西面进攻!”

“两路合兵,叫那汉兵避无可避。”

诸將起身道:“是!”

风雪从帐帘缝隙捲入,带著阴山以北的彻骨寒意,预示著即將到来的,必是一场席捲天地的血雪风暴。

离开大帐时,三兄弟还不忘嘲讽叔叔一番。

“叔叔如果不会打仗,就在这躲著好了。”

“你怕知命郎我们可不怕,如果这廝敢出现在战场,我们三兄弟一定也会阉了他,为叔叔你报仇的,哈哈哈哈。”

和连脸色阴晴不定:“只希望,你们別带著大军当了那知命郎的下酒菜就好。”

“我的好侄儿们啊,祝你们好运。”

“驾!”

大军分道而行。

魁头冷漠道:“瞧这和连架子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是小可汗呢。”

步度根担忧道:“兄长可別大意,听说那知命郎甚是难对付。”

“他毕竟是当今汉地最年轻的刺史,也是最年轻的校尉啊。”

“那又如何他十九岁,本大人也十九岁。我们这位蠢叔叔丟了面子,作侄子的总得替他找回来。”魁头翻身上马。

“如果遇到知命郎,你们都別出手。”

“老子跟他过两招。”

“东部草原各路大人把他吹嘘的神乎其神。”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真本事。”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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