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父亲的困惑不似作伪。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你可以看一下你的手机。等你看过那条视频，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重。
鹿肖瑾的心跳猛地加速，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了，鹿云湛向来沉稳，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提醒，那视频的内容，绝对非同小可。
他不再多问，手指有些颤抖地解锁手机，点开信息界面，仔细翻找起来。
果然，在一堆工作邮件和通知的夹缝中，他发现了一条没有备注、发送时间就在不久之前的视频信息。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开了。
视频加载的瞬间，鹿肖瑾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的是陡峭的悬崖。然后，画面中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他的女儿鹿云桃，另一个，是姜栖晚。
接下来的几秒钟，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鹿云桃在和姜栖晚激烈地争吵，然后，是令他血液瞬间凝固的一幕，鹿云桃猛地推了姜栖晚一把！
姜栖晚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然后，重重地坠入了悬崖下方那深不见底、波涛汹涌的海水中。
鹿肖瑾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屏幕却依旧亮着，重复播放着那骇人的一幕。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地盯着地上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坠落的身影。
他的呼吸急促而混乱，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这……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他无法接受。
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鹿云桃。
他虽然知道她任性，知道她有诸多缺点，但他从未想过，她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如此残忍的事情！
推人下海？
那是谋杀！是犯罪！
“云桃……云桃她怎么会……她怎么能……”鹿肖瑾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鹿云湛和鹿云砚，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充满了痛苦和质问：“这视频……是真的吗？你们看到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栖晚呢？姜栖晚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个父亲在得知女儿犯下弥天大错后的崩溃与绝望。
鹿云湛的脸色同样凝重。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关掉了那令人窒息的视频。
他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理解父亲的震惊和无法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残酷而冰冷。
“爸”鹿云湛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视频的真实性，我们正在核实。姜栖晚……”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至今……还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鹿肖瑾重复着这句话，身体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没有消息，往往就意味着最坏的结果。他仿佛看到了姜栖晚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的景象，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生命被无情吞噬的画面。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道，他不仅为姜栖晚的遭遇而悲痛，更为自己女儿的愚蠢和残忍而绝望，更为整个家族即将面临的风暴而恐惧。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两个儿子：“云野呢？云野他知道吗？他现在在哪里？他打算怎么办？”
鹿云湛和鹿云砚对视一眼，鹿云砚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小野他……已经知道了。他亲自下令把鹿云桃带走的。现在，妈也跟着去了研究所。至于他打算怎么办……爸，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小野……是要亲自处理。”
“研究所……”鹿肖瑾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知道那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鹿云野一旦把人带到那里，就说明事情的性质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高度。
白溪萝跟着去，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能救得了鹿云桃吗？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儿子，他们的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有对家族命运的忧虑，唯独没有对鹿云桃的同情。
他知道，这个家，已经因为鹿云桃的罪行而彻底分崩离析了。
他坐在地上，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绝望和悔恨将他彻底吞没。
他想起自己平日里对鹿云桃的纵容，想起对她的缺点视而不见，想起对家庭关系的疏于管理。
如今，一切都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恶果。
父子三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后，鹿肖瑾瘫坐在地，胸口起伏不定。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云湛，云砚，”他声音沙哑，“你们……你们真的亲眼看到那视频了？不是恶作剧？不是假的？”
鹿云湛蹲下身，与父亲平视：“爸，是真的。视频的像素很清晰，拍摄角度也真实，不是合成。我们三兄弟都收到了，同时，云野那边也收到了。这种事，没有人会拿来做假。”
鹿云砚靠在沙发旁，眉头深锁：“父亲，你平时手机信息太多，忽略了很正常。我们收到后，已经核查了视频的发送源，是匿名的，但技术层面没有被篡改的痕迹。我们已经联系了私家侦探和警方，姜栖晚失踪的警报已经拉响。”
鹿肖瑾眼神涣散，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云桃她一向骄纵，但不至于……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她还是个孩子啊……”
鹿云湛语气低沉：“爸，你是不是忘了，云桃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她和姜栖晚的矛盾，你也知道。之前家里就有人劝过你，要多关注她，可你一直忙于工作，妈又总是袒护。现在酿成大祸，谁都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