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煜整理了下裤脚,仿佛刚才只是踢开了一只碍眼的狗。
他走到姜栖晚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竟带着一丝“关切”。
“听见了吗?姜栖晚。这就是你的母亲。她可以为你流泪,可以为你挣扎,可她心里最重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你只是她用来填补遗憾、对抗命运的工具。而鹿云桃,才是她真正的软肋,真正的命。”
姜栖晚终于动了动。
她缓缓抬起头,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瘦,下颌线条锋利如刀。
她没有看许明月,也没有看傅承煜,只是望着那扇即将关闭的铁门,声音轻得像风:“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被爱的那个。”
傅承煜笑了,这次笑得格外愉悦。
“聪明。”他轻声道,“你终于明白了。”
他转身,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姜栖晚被重新架起,拖向门外。
铁门“哐当”一声关闭,沉重的锁扣落下,像是一道命运的判决。
许明月趴在地上,额头的血与泪水混在一起,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晚晚——!云桃——!你们都别出事!别出事啊——!”
可无人回应。
傅承煜站在门边,听着那声声哭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转身,走向许明月,蹲下,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
“现在,”他声音低沉,带着蛊惑般的温柔,“你终于明白我的游戏规则了,对吗?”
许明月望着他,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你告诉我……云桃为什么会出事?”她声音微弱,却带着最后的执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傅承煜笑了,笑得温柔而残忍。
“我什么都没做。”他轻声道,“我只是想跟你们玩个游戏这么简单。”
他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她:“你不是不爱姜栖晚吗?那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用姜栖晚的命,换鹿云桃的平安。”
许明月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你……你说什么?”
“选择题。”傅承煜语气轻描淡写,“姜栖晚死,鹿云桃活,或者,鹿云桃死,姜栖晚活。你选一个。”
“你疯了!你疯了!”许明月嘶声尖叫,挣扎着想扑上去,却被手下死死按住,“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拿她们的命当游戏!”
“我能。”傅承煜冷笑,“从我决定对付你们的那一刻起,你们每一个人,就都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他转身,走向门口,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给你一小时。”他头也不回地说,“一小时后,我要答案。否则,你们三个都会死。”
铁门再次关闭,脚步声渐行渐远。
地下室里,只剩下许明月瘫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嘴里不断呢喃:“云桃……云桃……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她这一生,都在用“爱”去衡量、去计算、去取舍。她以为自己在保护鹿云桃,可她却亲手将姜栖晚推入深渊,她以为自己在惩罚白溪萝的“血脉”,可她却毁掉了两个无辜的女孩。
而此刻,她必须做出选择。
用一个女儿的命,换另一个女儿的生。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泪水混着血水,缓缓滑落。
“晚晚……”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痛,“妈妈……对不起你……”
可姜栖晚已经听不到了。
她被拖进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窗贴着深色膜,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
她靠在冰冷的车门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笑了。
那笑里,没有悲,没有恨,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
海浪在崖底咆哮,像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又轰然撞碎在嶙峋的礁石上,溅起数丈高的白色水花,如碎玉飞雪,转瞬又被黑暗吞噬。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呼啸着席卷崖顶,吹乱了鹿云桃的长发,也吹散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被一条粗粝的绳索紧紧缚住双腕,绳子另一端系在崖边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桩上,仿佛随时会被狂风与海浪一同卷走。
两名黑衣保镖一左一右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迫使她跪在冰冷潮湿的岩地上。
她的裙摆早已被海水打湿,贴在腿上,寒意刺骨。
她拼命挣扎,可每一次动作都只换来保镖更紧的钳制,像一只被钉在祭坛上的祭品。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鹿云桃尖声嘶吼,声音被海风撕碎,飘散在无边的浪涛中,“我是鹿家的千金小姐!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是绑架!是死罪!”
她瞪大双眼,瞳孔中满是惊惧与不可置信,妆容早已被泪水与海水晕开,睫毛膏在脸颊上划出黑色的痕迹,像一道道泪痕的烙印。
她曾经的骄纵与傲慢,在这一刻被恐惧碾得粉碎。
可无人回应。
保镖面无表情,像两尊石像,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她只是空气。
“你们说话啊!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她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嘶哑,“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狠狠按回地上,膝盖磕在岩石上,痛得她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出。
“求你们……求你们放了我……”她终于崩溃,声音从怒骂转为哀求,带着哭腔,“我有钱!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都行!黄金、珠宝、房产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
她一边哭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颤抖着举向保镖:“这是鹿家的信物,值钱的!你们拿去!拿去换命都够了!求你们……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保镖依旧沉默,像两堵无法撼动的墙。
她终于瘫软下去,涕泪横流,浑身发抖,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幼兽。
她望着翻涌的海浪,那浪涛如巨兽之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从未真正参与家族的权谋,也从未伤害过谁。
她只是爱慕虚荣,喜欢炫耀,喜欢被人簇拥……可这就该被绑在断崖上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