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衍藏好身形,开始养剑的数十息后。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洞府深处传出!
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惨嚎!
惊恐的叫喊声、法术的爆鸣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从甬道内喷涌而出。
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血色雾气,如同活物一般,猛地从洞口倒灌而回,将整个甬道彻底封死!
原本已经消散的法阵,竟在瞬间重新激活!
洞口处,血雾翻腾,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其中挣扎、哀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不过短短一刻钟,万籁收声,唯馀天地…
又过了许久,那血色的雾气开始缓缓向内收缩,最终尽数没入洞府深处,封锁着洞口的法阵,也随之散去。
一个身着黑袍,面容枯槁,双目却闪铄着妖异红光的中年男子,正一瘸一拐地从甬道中走出来,走到洞府前还渗着血的地上。
‘桀桀…一群蠢货,真以为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男子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餍足与不屑,‘等我将这些血炁米肉尽数炼化,修为便能再进一步…嗯?’
他忽然感到一股极致的危险从侧前方袭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锋锐到极致而迸发的杀意,仿佛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他根本没有想的时间,只凭本能催动真气护体,并急速向腰间的储物袋摸去。
只是刚经历过激烈斗法,正是真气未复,神思懈迨之时。
为时已晚。
一道快到极致,明亮炽烈的剑光,自树后一闪而逝。
徐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前,手中的缺损凡剑,此刻却亮如秋水,锋芒毕露,狠狠地斩入这魔修脖颈之中。
他已经在此养剑了半个时辰,以《太清剑经》中的【养剑术】,将炼气一层的全部真气,还有自身神意尽数压缩于这一剑之内。
唯一剑之力。
这魔修的眼中满是惊骇与不敢置信,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头颅便冲天而起。
鲜血喷涌,无头的尸身晃了两晃,重重地倒在地上。
“铿——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
这柄早已不堪重负的铁剑终究走到了极限,断成了数截。
徐衍面无表情,将断裂的剑片摄起,又毫不尤豫地用断剑将魔修的头颅与尸身尽数斩碎,最后一把抓起其腰间储物袋。
这才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身形几个闪铄,便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养剑之道,在淬金铁,在砺神魂;寂然敛息,一念迸发,则神鬼不及察,阴阳不可阻。锋杪所指,幽冥同坠,无不断绝】—《太清剑经卷三:述剑达用篇》
……
山风呼啸,林海寂寂。
徐衍在密林中飞速穿行,足尖在树梢上轻点,便能掠出数丈之远。
他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一刻也不曾停歇。
方才那一剑,看似干净利落,实则凶险万分。
‘炼气四层,终究是炼气四层。’
‘若非那魔修刚刚连杀近十名修士,有伤在身又真气多损耗;若非他自以为大功告成,此地再无威胁,心神松懈;若非我修习《太清剑经》后远超寻常炼气一层,又以【养剑术】养剑砺锋…’
‘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我了。’
徐衍心中念头飞转,对自身的实力和眼下的处境,有了更清淅的认识。
那一剑已经抽空了他体内全部的真气,此刻气海空空如也,全凭一股意志和肉身力量在支撑。
这般状态,若是遇上修士,哪怕是炼气一层的,都毫无还手之力。
足足奔行了两个时辰,横跨了近百里山路,直到天色彻底暗下,一轮弯月挂上梢头,徐衍才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闪身钻了进去。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洞内不曾有过人迹。
又用几块大石将洞口堵住,只留下一丝缝隙透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种事情他早在陈国就听师父说过,有些要炼血炁的魔修,故意以仙缘为饵,设下陷阱,请君入瓮,将前来的江湖武者与底层散修炼化为资粮。
这些人的饵,通常都是些所谓炼气初中期修士的遗留。有些传承的修士都明白,也就骗骗既无家学亦无师承的底层散修。
徐衍早在刚到天渊岭就有些许疑虑,等到何朗说出阵法吸收血气,已是确定无疑。
虽说魔修将入瓮修士杀尽,必然损耗极大,多半还要带伤,但想当黄雀依然危险重重。
只是牛有道的威胁日甚一日,以其为人,必有更阴损的招数在后面,想来图穷匕见之日不远。
徐衍不愿坐以待毙,宁可凭借《太清剑经》所带来的提升行险一搏,以求转机。
如今大事终成,徐衍想起此前种种,只觉行于危崖,他没有立刻打开从魔修身上得来的储物袋,而是收拾心情,趺坐运功。
直到自身真气再次充盈气海,晨光顺着缝隙透入,才结束行功,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储物袋。
心神探入其中,徐衍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这储物袋内部空间颇大,足有三丈方圆。
而此刻,里面正零零散散地堆着六个样式各异的储物袋,旁边还有一枚散发着淡淡血光的黑色玉简,以及一些杂物。
‘果然…那魔修将所有死者的储物袋都收走了。’
徐衍心中微动,先将那枚黑色玉简取了出来。
玉简触手冰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他将神识探入其中,一行赭红色大字顿时映入脑海——《炼血化灵经》。
‘炼生灵精血为引,夺其灵力元气,化为吾神…’
‘修行此法,进境神速,然需时时服以血炁米肉,不然则有气血干枯,神魂衰败之厄…’
徐衍只是粗略扫了几眼,便觉得一股暴戾、嗜血的念头直冲心底,让他神思恍惚,几欲作呕。
他连忙收回神识,将玉简远远丢开。
‘这等邪门功法,阴毒无比,后患无穷,绝不可碰。’
不过,他目光一闪,又将玉简摄了回来。功法本身是毒药,但其中的附录法术,或许并非全无用处。
他耐着性子,仔细翻阅起来,很快,一门名为【竭元术】的法术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术并非用于攻伐,而是一种压榨自身的秘法。
当修士真气耗尽、身受重伤之时,可以燃烧自身精血,在短时间内强行恢复到巅峰状态,代价则是事后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折损寿元。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倒是一门不错的保命底牌。’
徐衍默默将【竭元术】的法门记在心中,至于那《炼血化灵经》的其馀部分,则是不再多看。
做完这些,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储物袋。
他将其中五个储物袋依次打开。
第一个是何朗的,里面有八块灵石,几瓶疗伤和恢复真气的丹药,十几张符录,品质都还算不错,此外便是一些杂物。
第二个、第三个…
正如徐衍所料,这些散修,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穷,甚至一半都没有储物袋。
除却何朗,其馀几人的储物袋里,都只有一两块灵石,甚至有的连一块都没有,只有几张最低阶的符录和一些不值钱的物什。
‘也是,若非是最底层的散修,又岂会中这等陷阱,只怕在那魔修看来,这些人的身家远不及他们作人材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