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近日神京城中,颇受瞩目的蜂窝煤,竟是此人之作。”
北静王缓缓点头,语气平和的说道:“看来,此人确实有些真才实学,非是池中之物。”
“既然是歆儿的朋友,那以后王府倒是可以,适当的照拂一二。”
水歆闻言更是欢喜,连连点头:“兄长说得是!”
“他这人很有本事的,就是没什么背景,容易被人欺负。”
她想起昨日铺子被砸的事,语气里就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维护。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水歆心头的阴霾尽去,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等到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北静王水溶脸上的温和笑意,开始渐渐收敛,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冷峻。
他目光转向身旁的心腹侍卫统领,低声说道:“你去查一下。”
“将这个贾琛的底细,给本王查个清清楚楚,祖上三代,人际关系,品行操守,有无劣迹,近日所有行踪,与哪些人来往。”
侍卫统领躬身领命:“是,王爷。”
北静王望着妹妹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如今父母已逝,世上仅馀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歆儿是他唯一的逆鳞,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珍宝。
这个突然出现在歆儿身边,并且明显引起了,她极大好感的贾琛,究竟是真心相交的才俊,还是别有用心的妄人?
他必须知道答案。
这时,侍卫好奇的问道“王爷,您觉得那个贾琛有问题?”
北静王晨沉思道:“本王只是觉得好奇,象这般有才华,能力又强之人,以前不可能碌碌无闻,这突然就名声鹤起,着实有些让人怀疑。”
“若他身家清白,品行端方,与歆儿是君子之交,甚至……”
北静王眸光幽深,轻声自语,道:“即便歆儿对他心生好感,本王也不会横加阻拦,乐见其成。”
“但若他心存不轨,或有不妥之处……”
后面的那些话,北静王并没有说出口。
但那瞬间变得冰寒刺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任何可能伤害到水歆儿的人或事,都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属下明白!”
侍卫统领心中一凛,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离去,安排人手展开调查。
宁静的王府花园,暗流悄然涌动。
……
荣国府。
王熙凤的正房里。
炭盆烧得旺旺的,屋里暖意融融。
王熙凤斜倚在炕上,身上搭着一条洋绉貂鼠毯子,正听着几个管事媳妇回话,手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个赤金手炉。
平儿站在一旁,时不时低声补充两句,或将处理好的对牌,银钱分发下去。
这时,丫鬟打起帘子,笑道:“二奶奶,周嬷嬷来了。”
王熙凤抬了抬眼,脸上露出些笑意:“快请嬷嬷进来。”
周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伺候过史太君,如今虽不在跟前,但凤姐对她还算客气。
很快,周嬷嬷就笑着走了进来,先行了一礼。
凤姐让她在脚踏上坐了,又命小丫鬟倒茶。
“嬷嬷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凤姐随口问道,目光仍落在手中的帐本上。
周嬷嬷笑着回道:“回二奶奶,是老姐妹家有点小事,托我进来给林之孝家的递个话,顺道过来给二奶奶请个安。”
她接过茶并后,未立刻喝下,而是闲话般说道:“方才进来时,瞧见府里采买的炭火,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哦?”凤姐顺口接了一句:“什么人?”
“就是后街住着的那个琛哥儿,贾琛。”周嬷嬷语气自然,带着几分长辈,对有为晚辈的赞赏。
“这孩子虽是旁支,家境也比较贫寒,却是个极有志气能耐的。”
“前些时日弄出的那个蜂窝煤,二奶奶可曾听说?”
“简直又暖和又省钱,可是个惠及百姓的好东西,连带着我那老姐妹家,今年冬天都好过了不少。”
王熙凤闻言,手中拨弄手炉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间却想不起具体。
随后,王熙凤就微微蹙起,描画精致的柳叶眉,侧头看向平儿。
平儿会意,立即上前半步,低声提醒道:“奶奶,您忘了?”
“半个月前,旺儿手下那帮人,在南城为了利钱闹出事,还是这位琛哥儿懂事,悄悄递了话到周嬷嬷这里,又亲自去点了旺儿媳妇,才没把事情闹大,保全了府里的颜面。”
“您当时还夸他知进退,让隆儿送了一份点心过去,以示安抚。”
王熙凤经这一提,这才恍然,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他。”
她记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一个看似落魄,却行事颇有章法的旁支子弟。
王熙凤的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这么说来,倒是个灵俐人儿,不仅会处事,还会弄这些新奇玩意儿。”
周嬷嬷见凤姐记起来了,便顺着话头又道:“何止呢,这孩子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本事,医术竟也颇为了得。”
“不瞒二奶奶说,前阵子老身染了场重病,请了几个郎中都不见好,眼看着就不中用了。”
“还是琛哥儿来瞧了,开了几剂方子,又用了些稀奇却有效的法子,这才将老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若非是他,老身今日怕是也没福气,再来给二奶奶请安了。”
她这话说得恳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正说着,王熙凤忽然觉得额角一阵抽痛,忍不住伸出染着蔻丹的纤指,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不耐。
这管家之事,千头万绪,劳心劳力,她这头痛的毛病,也是时好时坏。
周嬷嬷见状,适时地说道:“二奶奶可是又头痛了?”
“您平日里操心太过,最是耗神,若是得空,不妨也让琛哥儿来瞧瞧?”
“别看他年轻,于这些疑难杂症上,倒真有几分独到的见解,就算瞧不好,瞧瞧总也无妨。”
王熙凤听了,只当是周嬷嬷人老话多,感念那贾琛的救命之恩,故而处处替他宣扬。
她自个儿的病,请了多少太医名手都难断根,岂是一个旁支小子能瞧好的?
心下颇不以为然。
她随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敷衍:“嬷嬷有心了,既然他有这等本事,改日若有闲遐,再说吧。”
说罢,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帐本上,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周嬷嬷人老成精,见凤姐如此神态,便知她未当真,也不再多言。
她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