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炭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绫清竹端坐在竹榻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萧乾,此番去大荒郡,你一定要得到吞噬祖符。”
萧乾收拾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困惑:“吞噬祖符?为何如此执着于它?”
绫清竹垂下眼眸,指尖轻轻划过衣角,缓缓解释道:“若不是查探到吞噬祖符的消息,我也不会选择一直逗留在大炎王朝。你的虚无吞炎子火虽然被彻底炼化,但却无法摆脱本源属于虚无吞炎的事实。”
她停顿了下,续道,“这就像一根无形的锁链,始终将你与那异火的源头相连,唯有找到更高阶的神物吞噬它,才能让你真真正正摆脱虚无吞炎的束缚。”
萧乾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绫清竹一直留在这并不起眼的大炎王朝,竟是为了帮自己寻找摆脱虚无吞炎的方法。
“清竹”
萧乾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绫清竹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温柔:“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能更无牵无挂地前行。”
萧乾重重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得到吞噬祖符。”
过了几日,萧乾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
竹屋前的空地上,他正在收拾两人之物。
绫清竹立在阶前,素白的裙摆在山风中轻轻扬起,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上,睫毛垂落的弧度里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思绪。
“都收拾妥当了,”萧乾走到她身边,袖摆扫过竹篱上的晨露,“明日天亮便出发。”
绫清竹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好。”
话音未落,一阵银铃般的笑闹声便撞碎了山间的宁静。
皇普静提着裙摆奔来,朱红色的裙裾扫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清竹姐姐!萧乾大哥!可算逮着你们了!”
她在两人面前站定,喘着气打量绫清竹,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停顿片刻,随即露出狡黠的笑:“我听爹爹说你们要去大荒郡?正好我们家族队伍明日启程,不如结伴同行?路上有照应,总好过你们俩孤零零赶路。”
萧乾指尖一顿。
他瞥见皇普静瞟向绫清竹的眼神,便知她定是察觉了绫清竹实力的退化。
他下意识想召唤小彩。
九彩吞天蟒的守护足以抵挡造化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可当意识沉入灵魂契约空间时,只看到一片沉寂的暗影。
小彩蜷缩在空间角落,原本流光溢彩的鳞片蒙上了层灰翳,它将脑袋埋在彩鳞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彩鳞的身躯早已失去光泽,宛如一块沉睡的美人玉。
萧乾的心像是被冰冷的藤蔓缠紧,愧疚感顺着血脉蔓延开来。
他还记得彩鳞为挡下那记绝杀时,血液溅在他手背的灼热;记得小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用头颅撞向他胸口的力道。
这些日子忙着逃亡,竟连探视它们的时间都吝啬给予。
“也好。”他收回思绪,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有劳皇普姑娘通报一声。”
“我不。”
绫清竹忽然开口,转过身时眼底的坚定如寒潭映月,“我们单独走。”
萧乾微怔:“清竹,此去大荒郡要穿三座妖兽山脉,而你的身子”
“我信你。”
她打断他的话,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像两簇沉静的星火,“你能护好我。”
皇普静在一旁看得直咂舌,趁绫清竹转身整理袖摆的空档,飞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姐姐!单独相处正是好时机!找个月色好的夜晚,趁他看你的时候亲上去!保管他魂都飘到天上去!”
绫清竹的耳尖腾地泛起红晕,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裙角。
待她转回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望着萧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坚持:“就这么定了。”
萧乾望着她澄澈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忽然觉得所有顾虑都成了多余。
他抬手将一片飘落的竹叶从她发间取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娇柔的耳垂:“好,都听你的。”
皇普静见状,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临走前还冲绫清竹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竹屋前重归寂静时,山月已悄悄爬上东边的山脊。
月光穿过竹林,在两人脚下织出斑驳的光影。
萧乾望着灵魂契约空间的方向,口中默念:“等从大荒郡得到吞噬祖符,定要寻遍天材地宝,让你们醒过来。”
绫清竹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她们会醒的。”
萧乾转头时,正撞见她眼底的温柔,像山涧融化的初雪,悄然漫过心尖。
他心头猛地一热,一股冲动顺着血脉奔涌。
他几乎要伸手将那抹素白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可就在手臂抬到半空时,脑海中却突兀地闪过小医仙带笑的眉眼,那是锁心丹刻下的烙印,像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他心尖。
愧疚感瞬间漫过四肢百骸,让他指尖发颤。
动作僵在那里,脸上的炽热迅速褪去,只剩下眼底翻涌的挣扎,像被狂风搅动的湖面。
绫清竹将他喉间滚动的艰涩、指尖绷紧的弧度都看在眼里,指尖在裙摆上轻轻蜷缩,捏出几道浅浅的褶皱。
她缓缓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声音轻得像羽毛擦过心湖:“你可以。”
这三个字像温酒入喉,瞬间烫得萧乾眼眶发热。
可他却猛地捂住脑袋,踉跄着后退半步,背脊撞在竹柱上发出闷响。
喉结剧烈滚动,声音碎得像被捏过的纸:“我、我做不到锁心丹还在”
他不能这样对她,更不能这样对那个在斗气大陆等他的身影。
绫清竹望着他紧蹙的眉头、泛白的唇瓣,眸中闪过丝心疼,像被细针扎了下。
她犹豫着,赤足在青石板上挪了半步,终是轻轻拉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粗糙得像未经打磨的玉石,带着战斗后的薄茧,指腹烫得惊人,却在微微颤抖,像怕惊扰了什么。
随后,她深吸口气,裙摆在身后漾开道浅弧,慢慢且坚定地,将自己柔软的身子靠向他怀里。
萧乾浑身一僵,鼻尖瞬间被她发间清雅的竹香灌满。
怀里的人儿轻得像片落雪,却又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那是种不敢承接的珍贵!
愧疚感与心底压抑的情愫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他左手死死攥成拳,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右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抬起,悬在她腰侧,进退两难。
感受到他紧绷如弦的身体,那份既愧疚又渴望的矛盾像电流般传来,绫清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嘴角忽然勾起抹极淡的笑意,藏在他衣襟的阴影里。
内心里竟冒出个荒唐念头:是不是该谢那小医仙?若非锁心丹的束缚,他或许永远藏着这份心意,她也永远看不清这份深藏的在意。
突然觉得有些刺激呢
她心想。
山风穿过竹林,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将两人的身影温柔笼罩。
萧乾的手臂终究缓缓落下,迟疑着,指尖先轻轻碰了碰她的裙角,随即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那力道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却又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