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梨月和采初又收拾着出门,直奔覃乐瑶那家糕饼铺去。
采初因为昨天哭过,今天眼睛红红肿肿,眼角细得没缝儿,嗓子也哑。
梨月则是擦亮了一双眼睛,打算要好好看看糕饼铺的真实情形。
依照昨日说好的,让小方先生不要提前告诉掌柜邱二伯他们。
这间糕饼铺开在北城最繁华的路口,往北正对着城门直道,往南边是六部衙门,往东是棋盘街闹市,往西则是珠宝市。
三间宽敞的门面,装点的比普通熟食铺都要漂亮,门口挂着大大的牌匾。
这里虽说只卖各种糕点,但厅堂里设着几张桌椅,供客人闲坐片刻。
店里面分前后两进,前厅里摆着座位,柜台里放着各色点心糕饼。
靠着墙还有高高的格子柜,里头摞着细纸与红封条,细麻草绳等物,是用来打包点心用的。
两个伙计立在柜台后面,看样子都不到二十岁,穿得干干净净,肩膀上搭着白布手巾,预备着随时招呼客人。
小方先生不在掌柜的邱二伯也不在,店铺里外没什么客人,冷冷清清的。
正因这般的冷清,梨月和采初走到铺子门口,一时竟犹豫该怎么开口。
“二位姑娘用些什么?本店新上的各色酥皮点心,有桂花蜂蜜馅的,玫瑰糖霜馅的,芝麻红糖馅的。还有栗子糕山药糕,油炸雪花糕,奶油松仁卷。”
那两个伙计倒是很热情,看她们迈步进来,忙不迭的就招呼。
梨月扭头看着采初,看来她也是从不来这铺子,连伙计都不认识。
“先拿两块栗子糕尝尝吧。”
梨月走到铺子里,看着柜台上各色花样点心,就打算先尝尝他们手艺。
“好嘞!”伙计娴熟的用碟子盛了端出来,还不嫌麻烦的上了两双筷子。
这里的栗子糕卖八文一块,贵得梨月倒吸一口凉气。
“喔,比御街卖得还贵?”采初也是震惊。
可是吃到嘴里后,梨月就更震惊了,这味道和昨天御街上吃的一模一样!
咬了小小一口,她立刻就停了嘴,把这大半块糕放在眼前细看。
别说是味道了,就连样子都相似,全是桂花样的模具压出来的!
京师里所有卖点心的铺子,那必定是各有各的做法,各有各的方子。
虽说只一味栗子糕,那口味也是千差万别。
别说是糖霜蜂蜜干果碎这种配料,就算是火候的大小,也会影响味觉。
梨月吃过这么多糕点,还没尝过味道一模一样的栗子糕呢!
“姑娘别嫌贵,正经是一分钱一分货。咱们家的糕儿用料讲究,做得也是干净,比不得外头小铺里糊弄。姑娘们讲究人,如何吃得惯那些东西。”
到底是大铺子,伙计都显得特别会说话,温和婉转不多话,点到为止。
梨月和采初坐在厅堂桌旁吃栗子糕,给了伙计二十文钱,又要了壶清茶。
一盏清茶的功夫,铺子里没别人进来,只有她们两个客人。
两个伙计也就不赶着招呼,自顾自的忙活着别的事。
采初胡乱吃完了点心,正要探头过来说话。
却是好巧不巧厅堂通往后厨的帘子,被人轻轻挑开了。
梨月回头一看,见是个做粗活的小伙计,费力的搬着三个大笼屉,倒退着顶开帘子,一股热热的甜香立刻袭来。
“师哥,栗子糕来了!”
“瞎眼的糊涂东西,你是没长着眼睛还是没长脑子?栗子糕这里还有好些,店里客人又不多,你只顾往这里送什么!”
小伙计原本是打算给前面上货,却被栏柜前的伙计劈头骂了两句。
搬着这么大的笼屉要退回去也很费力,他似是卡在门口进退两难。
“木头似得杵在这里做什么?你就不会给那边送过去?”
站在柜台上的两个伙计是师兄,特别不屑地呵斥后厨的小师弟。
“呃,小方先生在账房,我怕他看见……”
这位小师弟尴尬的不得了,站在那里还在嘀咕,两位师兄已很是不耐烦。
“他在怎么了?他敢骂你还是敢打你?笨死你算了!”
其中一位犹豫片刻,才拧着眉头询问:“他问你了?”
“倒是没有……”
“那你管他呢?他若问起来,自有我们对付他!”
三个伙计聚在门帘底下,七嘴八舌的说话,被梨月和采初听了个清楚。
究竟有些什么事情,他们要这样掩耳盗铃似得,瞒着账房小方?
采初还在揉着眼睛发愣,梨月已经撂下筷子与茶盏,高声问了一句。
“伙计,看这个意思,你们家铺子还有分号啊?”
方才招呼人的伙计见客人问起,也就堆着浓浓笑意,转头过来答应。
“我们铺子有分号,在御街东头边。比这里门面小些,也卖糕饼糖食。”
梨月恍然大悟,伸手点着额头:“那间铺子我去过,怨不得味道相似。”
“那边地方窄人少,都是这里做好送去的,自然是一样。”
“那边卖得可比这里便宜啊?”梨月歪着头问。
“东西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铺面大,本钱挑费大一些。”
这个伙计比较实在,问什么就顺口答话,并不隐瞒什么。
他身边那位心眼子显然多,很快岔开话,不许他再开口了。
“去,帮小师弟送货去,别让小方看见。”
“好!”
“哎呀,师哥,小方守着小账房不走!”
“别说了,我跟你去!”
三个伙计还在纠结着,抬着蒸笼的小伙计,胳膊都酸的撑不住了。
两条腿轮番抬起来顶着笼屉,还站在门帘子底下打转转。
终于,帘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熟悉的小方先生的声音。
“做什么堵在这里?这么重的东西,摔在地上白费了,快放在柜台上!”
“小方,你不必管,让他先放在后头吧。”
他们几个压低声音说话,可梨月和采初已经大致明白了情形。
她们俩起身拍了两下手,淡淡的对那边还在纠结的几人,轻轻叹了口气。
“把掌柜邱二伯叫出来,还有他儿子邱大郎。我们是覃奶奶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