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乐瑶名下的铺面,大大小小有十几家,赚得银钱多少千差万别。
其中真正能赚钱的,是她干爹吕公公送的那几家。
那些铺子都是大本钱,一间绸缎铺子,光本钱就有好几万。
还有处正店酒楼,能自酿烧酒黄酒与果酒,赚头更是多。
除此以外便是一处典当行,每天是流水价的银两进出。
光是这几处大铺面,每年就有近万两银子的进项。
当然吕公公有心拿这些铺面与她,覃乐瑶自然也得懂事。
这些银子利息她不能全都自己拿,而是要拿出大部分送回去。
每年都是四六分成,把其中六成的银子作为礼物,给吕公公送到府里。
这样看似是繁琐麻烦,其实是把吕公公与覃家、宁国府的关系都拉近了。
吕公公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皇宫大内里头的宰相,万岁爷跟前第一人。
一个自幼净身入宫的内侍,能爬到这个地步,可算不得是糊涂人。
本朝的太监们大多贪心,无论是公家私家银子,就没有不贪的。
但吕公公却不是如此性子,他贪钱虽是贪钱,但对手下党羽很是大方。
他作为司礼监掌印,名下的田产商铺极多,京师内外简直数不胜数。
由于是万岁爷特别宠爱,凡是他名下的产业,几乎都是免税的。
城里商铺的货物免收运税,郊外的良田庄子也免收地税。
光是这一条说出去,那就比平常的商户与地主,更要赚的多得多。
吕公公是内侍出身,自幼在皇宫内院长大,揣摩人性的功夫更是一流。
因此他比外朝这些文武官员都要油滑,从来懂得做人不能太过于贪心。
这几年他拉拢的阉党越来越多,但凡这些能滋生银钱的产业,他都赏下去给手下人掌握。
大内司礼监中的几个秉笔随堂太监,覃家这样认过义父的阉党官员,都分过他许多好处。
虽说覃乐瑶家里在北地是大族富户,叔叔还是有名的官商并不缺银子。
可是让外人看起来,他们这义父义子之间的关系,那是特别的亲近。
覃乐瑶名下的这几家商铺,完全无需她过问,她只需坐在家里收银子。
每到元宵、端午、中秋、冬至这四大节,铺子掌事人直接送银票过来。
铺面的流水多少本钱多少盈余多少,覃乐瑶连问都不会问。
至于铺子里的账簿子,更是一眼都不会去看。
她只会根据送来的银票多少,安排给吕公公送多少节礼,折算银子利息。
在覃乐瑶的眼里,吕公公的这些添妆铺面,与其说是自己的嫁妆,倒不如说是代人家保管罢了。
也许将来不知什么时候,还得原封不动还给人家,倒也说不定。
除去这些不能过问的嫁妆铺面,她哥哥嫂子送来的那几家小铺,才是她真正能打理的。
只是嫁到宁国府这一年多来,大事小事经过无数,她半点没有闲心过问。
此时此刻她转过了念头,也觉得这些产业虽然不大,却不该这般轻视。
因为只有这些东西,才真正是握在手里的,是将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覃乐瑶打定了主意,让梨月采初采袖都在一旁小凳上坐下。
抬头让外头小丫鬟传话,把两个陪房来的心腹嬷嬷也唤了进来。
她从覃家带来的商铺田庄,都是眼前这几个人在打理。
只是大伙儿都一样,除了收银子时算算账,平日都不太上心。
但这也不能怪丫鬟婆子懒怠,几个人着实是忙不过来的意思。
覃乐瑶从娘家带来的人本就不多,宁国府这边的人,也就梨月还算心腹。
采初采袖平时跟在她身边不离身,本来就难以抽身去做别的。
那两个嬷嬷也是如此,平时除了房里院里的杂事,还要督促一帮小丫鬟。
说起在燕宜轩里的差事,其实梨月这个厨娘,反倒是不算忙的。
每天三顿饭预备妥当,她倒是常能抽空跑出去,仔细安排铺子里生意。
而且似采初和采袖这样的,从小不怎么出家门,这些事自然也懂得不多。
别说是做买卖,就是账本上略微做点手脚,只怕她们也未必看得出来。
一时众人都到齐了,覃乐瑶让把账目都拿出来,几个人一起大致翻了翻。
这里的账本都是各铺子送来的粗账,细账自然还在铺子里头。
可光是这些账本里的数字,梨月已经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采初名下的糕饼铺子,每月算出来的利润,都是二三十两银子。
可从账上给出的采买食材的本钱银算,利润就绝对不止那么点儿。
梨月在燕宜轩管着小厨房采买,外头又有给双柳小铺进货的经验。
旁人还不曾看出什么,她就抬头看看覃乐瑶,伸手指了出来。
“这里头写着糕饼铺每月精面粉、米粉、糖霜、蜂蜜、酥油等,共花费银钱四十二两六钱五分。奶奶,采初姐,四十两银子买米面糖油,那得做出多少糕饼点心来?而且这本钱项目是月月都有,并非是一次买的多屯货。”
“另外这里还有写着,全年每个月都有购栗子的本钱银,可京师这里只有九月到腊月才有栗子卖。就算正月过年的时候还能买到些,可二月到八月是夏日,怎么还能拨出银子买栗子?难道大夏天铺子里也做栗子糕?至于这样的账目,随便翻翻就更多了。比如这个,九月的时候买蜜饯樱桃还算合理,可这新鲜樱桃怕是买不到吧?可账上还记了五两银子。”
梨月对这些吃食最为敏感,因此只是说了自己懂得的部分。
采初平时看账只是算算数目对不对得上,根本没留意过里头的内容。
此刻她顺着梨月的手指头看去,小脸顿时红了,后牙都咬紧。
“好混账东西了!竟然敢糊弄我,看我明天不寻到他们店里拼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