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梨月没对关哥儿说什么,可是过了两天再去铺子,却见这孩子走路都有点跛脚,见了梨月仿佛老鼠见了猫,只要绕道闪开。
“那天关哥儿拿了这次的月钱回家,与他娘说了要攒月钱放印子的事儿,被她爹娘两个打了个臭死,说屁股都打肿了,坐都坐不住……”
蒋六儿悄悄招手儿,把这话偷偷告诉了梨月,自己还是绷不住要笑。
看来关哥儿的父母还是正经人,虽然有点粗暴,但总算把儿子打老实了。
梨月再次问他房东放印子钱的事儿,吓得关哥儿都不敢再说。
只要赌咒发誓,说自己往后再不敢提这事儿。
还说他爹娘已经筹划好了,年底时攒几两银子,就要从城外搬到城里来。
估计也是吓着了,生怕那龙蛇不分的地方,把这唯一的儿子教坏了。
倒是梨月徐循善诱哄了半天,他才拍着脑门儿,笃定得说自己记得没错。
京师里头姓何的侯府,如今也就只有临江侯一家,不是他们是谁?
梨月心里还在半信半疑,这种事口说无凭。
凭借她自己肯定是查不出正经证据的,不过有了这点消息也比没有好些。
忙完了铺子里的事情,她连忙跑回府里,偏偏燕宜轩没人。
覃乐瑶去了宁夫人那边,听说是二太太给小和尚的亲事有了着落。
只有两个洒扫院子的小丫鬟,干完了院里的活儿,就跑来厨房里偷嘴儿。
梨月把新做的芋头糕拿了一碟子,先给她们尝一尝。
她这些天在外头四处跑,也没见有采初说的那种叫土栗子的小芋头。
因此这个糕儿还是用的府里采买的南方芋头,只不过加了面粉与糯米粉。
嚼起来黏稠软糯有点像年糕,与栗子糕那种松软干粉似得的点心不同。
糕儿里用了两种甜馅儿,一个是玫瑰白糖,还有一个是枣泥红豆。
两个小丫鬟狼吞虎咽,把一碟子四块都吃了,边嚼边咧嘴舔牙。
“好吃,就是略有点粘牙!”
梨月倒了两杯茶汤给她们俩,这才进了备膳间,预备今天的午饭,随口问了一句:“都快到中午了,奶奶还在太太那边儿做什么?”
“二房的二公子,亲事总算是有了眉目,二太太跑去和太太商议,安排两家儿女相看的事儿。”
听小丫鬟这么说,梨月倒是有点疑惑。
如今老太太病得一塌糊涂不管事,二房公子相亲的事,全凭他父母掂量。
宁夫人与国公爷虽是伯母与堂兄,到底隔着房头,是不会过多插手的。
这才两家商议相看,还不到拿庚帖合婚的日子,怎么就跑来大房商议了?
“相亲的事,难道不是二爷二太太安排,还要太太与咱们奶奶去操心?”
“说的就是呢!就这点子小事儿,还跑到锦鑫堂里,絮叨了半天,到现在还不见散,也不知是又要闹什么。二公子相亲的事儿,咱们大房就不该掺和半点儿,省得二太太回到院里阴阳怪气,什么事儿都往咱们身上推!”
梨月不过随口问一句,却是戳中了要害,那小丫鬟顿时抱怨起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小和尚原来想要高攀的藩王县主,已经把宁家回绝了。
本朝的藩王几乎都是分封在外省,宁二太太托了许多亲朋,才选中一家。
女儿家乃是世袭郡王的嫡出幼女,出生就有县主身份。
若把人迎娶进门,小和尚就少不得是个仪宾了。
二太太那次见了荣国公一家,听说人家二公子娶的是郡主,羡慕的要命。
对这门郡王县主的亲事十二分的上心,特意派了媒人过去送礼送信。
谁知人家冷淡,一封信就推脱了,说是县主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议亲。
宁二太太当然不信,觉得小县主已经十四岁,断然不会因年纪小不肯。
一定是那边儿听说了宁家二小姐做望门寡退婚的事儿,这才不肯的。
因此特别埋怨宁夫人这个大嫂,更加埋怨宁元竣这个侄儿。
但人家并没直说,又不好再写信过去质问,只好而求其次。
便选了京师里万岁爷的妹妹,永安长公主裴家小女儿议亲。
裴家不似藩王在外省,他们阖家同在京师,平时两家常有往来。
因此长公主与裴驸马虽没答应什么,但允准两家孩子见上一面。
“这位长公主的女儿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二太太就又上头了,跑到锦鑫堂太太跟前好一顿说!口口声声还是那一套,说人家长公主府的女儿如何金尊玉贵,将来若是嫁了过来,眼前有个望门寡的姑姐,如何如何。最可气的,二太太说了二小姐还不够,还指着咱们奶奶不是正房,说了好些气人的话!”
“我的个天爷,这还面都没见呢,就替儿媳府看不起姑姐姐了。这要是公主的女儿嫁过来,不喜欢嫂子婆婆伯母婶子,难道全家都要撵出去,给她儿媳腾地方不成?要我看这位裴家小姐也是倒霉,被咱们二太太看上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梨月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眼睛时不时看着厨房院门。
忽见门房婆子迎了出去,连忙回头对她们摆手,示意覃乐瑶回来了。
“奶奶回来了,你们快回院里伺候,午膳再有两刻就好了!”
两个小丫鬟抬脚刚要跑,梨月忙叫住一个嘱咐。
“得空把采袖姐叫过来,我和她有句要紧话说!”
用过午膳后采袖才过来,梨月忙把听说的那事说了,采袖都有点不信。
“临江侯府到底还是勋贵,不至于做这等事吧?就算做了也不可能用自家的名号,直接派家奴出头做局呢。”
在京师里明目张胆放印子钱,何家这做法简直太过了些。
他们家如今是戴罪之身,若再坐实了这项罪名,那可真真是要完蛋了。
“国公爷或奶奶若有门路,暗地里查一查也是好的。”
梨月对着采袖,狡黠的笑了笑。
“看何家人现在做的事,他们全家上下都没一个明白人。若真是做实了这事儿,量他们再不敢跑到咱们府里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