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腚子山的开垦和使用权属于李瑞,这是朝廷登记在簿的。
青山桥村的耕地只有一千五百馀亩,这满足不了李瑞的胃口。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光腚子山上,想出了开垦荒地的主意。
光腚子山不算小。其纵向约六七里地,横向约三四里地,面积差不多有一万亩。
虽说是一座石头山,且土地凹凸不平,土地利用率很低、开垦难度大。但哪怕能开垦出五分之一,也能多出两千亩薄地来。
深夜,村长宅中。
昏暗的烛光下,李瑞和刀疤脸低声密谋着。
“三千多亩地,应该能交差了”李瑞若有所思,喃喃道。
刀疤脸算了一笔帐:“当家的,今天我带人又清点了一遍,全村上下两百七十号青壮劳力,老弱妇孺一百出人头。”
李瑞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村里的良田,让兄弟们带上新买的牛去耕。开荒的事情,交给这帮灾民就行。”
“三百七十号人那就种三百七十棵【鬼面罂粟】。”
“记住了,这玩意儿是正儿八经的仙草,得让灾民把种子吃进肚子,再把人活埋啰。”
“种下【鬼面罂粟】的地方,今后就彻底寸草不生,还会变得阴气森森,半夜闹鬼。所以,选址要用点心!到山里找一处孤立一点的山坡,有个十几亩大小就差不多了。”
李瑞反复叮嘱、仔细交代了一番。
光腚子山上。
狗剩子正按照陆元的指示,有条不紊地干着活,挥汗如雨。
得到了【田养】的滋润后,他变得壮实了许多——宽大的胸膛、强健的臂膀、厚实的阔背。不仅气力大增,仿佛能把牛掀翻,个头更是眼瞅着拔高了一大截,已经算得上魁悟。
相貌也成熟了许多,稚气消退,眉宇间已能见到几分英气。可谓大变样。
远远地看去,完全不似庄稼汉,更象是哪家武馆的教头。
谁能想到,一年半载之前,他还是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矮冬瓜?
如今的他,徒手打倒唐威这种寻常汉子,也就是三两下的工夫。
狗剩子上山下手,一连挑了几十趟土,也丝毫不觉得疲倦,连汗都没怎么出。即便后知后觉如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巨大蜕变。
“我真厉害啊!”
狗剩子打量着大变模样的山坡,心里说不出的成就和满足感。
如今,这十几亩地,都填上了一层一尺左右厚度的土,种小米正合适。崎岖的山间小路使不了木板推车,只能靠土箕一担一担挑。
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正当狗剩子打算坐下喝口水时,却远远地瞅见,一行人正沿着山路,向自己的山坡走来。
“这些是什么人呐,从来没见过一个个长得跟恶狗似的,真、真凶。”狗剩子皱起了眉头,嘀咕道。
似乎来者不善。
那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山坡,看到眼前十几亩的新土,和一小撮绿油油的菜地,旁边还有一座木屋,正袅袅地散着炊烟,一时间竟然愣住。
这地方有人住?
还垦荒了?
领头的刀疤脸扫视了周围一圈,抓起一把新土,脸上又惊又喜,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
这时,他才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年轻壮汉。
“这厮好生壮实,比老子还高半个头但这模样却呆头呆脑的,不象是混迹江湖的角色,大抵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毛头小子。”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狗剩子一番,心中寻思。下一刻,他突然竖眉瞪眼,怒喝道:“呔!他妈的,你小子哪条道上的?这山谁让你垦的?!”
狗剩子见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还带了一队手下,不自觉有点心虚。
“我、我就是山下村里的,没、没谁让我垦,我看没人要,就、就住上来了”狗剩子无辜地挠了挠头道。
“放你娘的屁!”刀疤脸大喝一声,指着狗剩子鼻梁骂道:
“不懂得‘自古荒山皆有主’的道理?你知道这座光腚子山是谁的吗!”随即朝手下挥了挥手,道:
“把这山匪给老子绑了!押到官府去领赏钱!”
七八条汉子呼啦啦围了上来,有持短棍的,有操腰刀的,更有甚者徒手便要去夺他扁担。
见状,狗剩子立马就急眼了。
这里是他的家。
在他的认知里,荒山是无主之地,谁占着算谁的。
这帮人一上来就要绑了自己,还要把自己撵走——那是万万不行!
谁来都不好使!
狗剩子索性脑袋一热、心一横,抡起扁担朝众人打来。
刀疤脸眉毛一抬、嘴一歪,自顾自地道:“哟呵?老子只是想把他吓走,结果这蠢货还真敢动手啊,看老子的人不把他打得屁滚尿”
只见狗剩子手中的桑木扁担“呼”地抡开,带着风响扫向众人。
只听“哎哟”一声,最先动手的泼皮被扁担梢扫中膝盖,顿时跪倒在地。其馀人见状愈发凶悍,一拥而上想要合围。
谁料狗剩子看似呆傻,身手却不笨拙。
他虽脚下步履慌乱,但一条扁担时而横劈、时而竖打、时而胡乱挥舞一通,即便欠缺了些章法,却凭借着势大力沉,倒也算使得虎虎生风。
扁担头撞在人身上,便是一声闷响,撞得泼皮们东倒西歪;扁担梢扫过,只叫人筋骨发麻,哭爹喊娘。
狗剩子紧张之下,手中扁担不慎脱了手,索性抓起一个泼皮的领口,在空中甩了两圈,径直扔飞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七八条汉子便躺了一地,不是腰胯酸痛,便是腿脚抽筋,再也爬不起来。
“流。”刀疤脸愣了半天,才木然地吐出了上一句话的最后一字。
愣住的不止是他,还有气喘吁吁的狗剩子。
“我、我把他们,打、打倒了?”狗剩子看着满地打滚的泼皮们,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时间难以置信。
见状,刀疤脸收起了轻视,眉毛一抬:“哟呵~臭小子,有把傻力气?老子来试把试把你!”
说罢,刀疤脸足底一蹬、大步踏来,猛然使出一记“顶心肘”,结结实实砸在狗剩子的心窝。
砰地一声闷响。
狗剩子脚下纹丝不动,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见鬼了!”刀疤脸一惊,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墙上。
刀疤脸怒喝一声,双手如铁钳般扣住狗剩子上臂,脚尖顺势勾起其脚踝,右脚同时顶向膝弯,正是一招“勾脚别膝”的摔法!
他腰腹猛然拧转,丹田发力,喝声“着!”
狗剩子仍旧稳如磐石,面无表情。他大手一探,向着刀疤脸脖颈抓来。
刀疤脸也终于猛然一惊,意识到遇上了硬茬儿,连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重,暗自心道:
“这厮蛮劲大得离谱,却又不象是练家子。此番只是上山探路,手里没带铁家伙,还真不好拿下他。这回吃的亏,等明日再讨回来!”
念及此,他狠狠瞪了狗剩子一眼,低声骂一句手下废物,再撂下一句狠话,便下令“扯呼”,灰溜溜地下去山了。
狗剩子得胜之后,并未心生喜悦、亦或是放下心来,而是担心起刀疤脸接下来的报复。
而旁观了一切的陆元,此时脑海中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眼下的狗剩子和【泥卒】相比,哪个更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