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的心机真的很重。
至少此时此刻，刘念月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简单来说——皇帝问自己，是自己的好姐妹没有给图纸，还是国舅没有给图纸。
看起来问题很简单，但背后的隐藏深意让人害怕。
说难听一点，她就算是现在找萧素素求证，然后给出自己的答案——这个答案，皇帝会相信吗？他有相信自己的理由吗？毕竟说有个群聊可以当即就问，但是皇帝有见到这种东西吗？她有被信任的基础吗？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既然他能够查验自己查的那么相信，那么为什么不能去查国舅和萧素素？
是因为国舅势力庞大，没办法查证吗？还是因为……他其实就是在验证自己是不是在说谎
想到这里，刘念月就觉得，自己的智慧简直是无边无际。
果然，人在极大的压力下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她最多就是想到“皇帝是不是担心国舅爷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所以想要在自己这里寻求答案。”
而现在，她意识到，这或许和国舅没有关系，这是皇帝在给自己下套——谁再觉得古人是傻子的站出来！
而刘念月现在还不能确定，皇帝是不是还存有别的什么心思。
如果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就不是自己能够想到的了，这已经耗尽了她的智慧。
不过，想到了这一层，她还是老实的说：“陛下，臣妾现在就可以向我那姐妹询问具体的情况。”
“好啊，你问吧！”
刘念月于是说：“还请陛下恕臣妾无礼。”
“好。”
她的手在虚空中比划起来。就象是在操作什么一样。
实际上，她们这个群聊不需要如此，但她是故意的。
她想要让这位皇帝知道，她们要群聊是需要进行“操作”的。这一点，之后她也会在群里暗示大家。这样子，若是有一天，这位皇帝不相信自己，把自己束缚起来——她也仍然可以给其他人发送消息，但皇帝或许以为她就不能发送消息了。
说不定，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不过她的确是发消息求证去了。
刘念月：“老萧，我听说你的珍妮纺织机了，那高炉炼铁，怎么没听说？”
萧素素：“军工项目，你能听说啊？昏君专门下旨保密的来着，我看他也不那么蠢啊……不过我听说你被抓进宫当女官了？你岂不是要和老秦当同根之人了（坏笑）。”
刘念月：“我去你的同根之人！我堂堂刘氏大小姐，不愿意那昏君也没办法！你以为我是老秦啊！我听说老秦现在想侍寝找不到机会，人家皇帝根本不翻她的牌子。”
刘念月结束了对话之后，不由得看了一眼皇帝，她的眼眸当中带有一些哀怨。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刘念月有些弱弱的说：“陛下若是不信臣妾，大可以直说，臣妾可以为陛下验证，如何以此来试探臣妾？高炉炼铁之法，您明明已经下旨列为机密，已经在实行之中，竟然和臣妾说没有收到……陛下若是对臣妾有什么不满，一道旨意，杀了臣妾便是。”
她这就属于是茶言茶语了。
但皇帝明显不吃这一套，他有些惊奇的盯着刘念月：“你们还真可以群聊啊？我是专门让她没办法接触外界，接触的所有人，我这里都有人盯梢，不可能有人给你送来情报，但你的确是知道了具体的情况……有点意思，此等神物，倒是天助朕也！有你们四人协助，朕中兴大干，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他象是想到了什么：“刘尚功，你们这等能力，让朕很有兴趣，可是……朕要如何才能够信任你们的话语啊？若是你们四人联合起来说谎，前面博取朕的信任，在关键的时候，颠复朕的江山，这应当如此是好？”
你还要我自己想办法保证我自己的忠诚？！
你是人类啊？
皇帝就可以不讲道理是吧？
你是不是要“sorry啊！皇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刘念月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陛下乃是千古难有之君王，凭借陛下之魅力，凭借陛下之气魄，理应囊括寰宇，臣妾之前的确是有不好的想法，但是见过陛下之后，已经为陛下之气魄所折服，愿为陛下马前卒，为中兴大干而效力！”
皇帝笑了：“平日里，听大臣们说这等吹捧之话，朕只觉得耳畔聒噪，不胜其烦。如今，听刘尚功说这等话，倒是别有一番趣味，令人心中愉快，喜不自胜，男子果然还是喜欢女子的触碰之语。”
“陛下，臣妾句句真心。”
皇帝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他平静的说：“朕之后打算办一场诗会，你或许已经听到消息，宫内之人都可以参加，你和朕的诗美人都可以参加，可以在这里发力。”
刘念月躬敬的道：“陛下，臣妾并不擅诗文——诗美人虽然之前用的是臣妾等人世界的诗词，但她自身亦有诗才，只是担忧落选，才行了抄袭之举。陛下若是有诗情，与她讨论诗词歌赋，她不会叫陛下失望。”
“你之前说，高炉炼铁和纺织机的法子，都是你给出去的。那你的姐妹，萧素素，又有何才能？”
“她精于管理，虽是我们四人当中年纪最小，却能够将各种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论任何事情，都可以交付于她，她定能够很好的施展才能。”
皇帝沉默，他象是在思考着什么，刘念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否能够让这位皇帝满意。
“予你尚宫之位，这是朕可以给出的所有便利，希望你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一些成绩。若是能够让朕满意，朕会给你，你们，一个大惊喜。”
大惊喜?
你不会到时候要把我收入后宫给个妃子什么的吧？
说起来我们四个正好四个后妃，贵妃，德妃，贤妃，淑妃。
好家伙连吃带拿的。
这确定不是大惊吓吗？
刘念月有些勉强的挤出笑容：“承蒙陛下厚爱，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终于是走了。
但是他在这里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
“小姐！您，你的，布呢？”
小桃连忙走进来，在房间当中到处看，没有看到那张理应铺在床上的白布。
“布？什么布？”
“小姐！您，您和陛下初经人事……那，那布要留下来的呀！那是您贞洁的证明！您难道，没有准备吗？！”小桃仿佛天都塌了，“都怪我！方才太过于急促！我应该先帮小姐您准备好再出去的！”
啊……你说的是那个啊！
刘念月这才反应过来小桃在说什么，她不由得脸颊有些发烫：“你！别乱说！我和陛下讨论的是正事儿！没有——没有做那等事情！”
“小姐！您就别骗人了！连我这个下人都知道，陛下哪有什么需要和您讨论的事情？您是宫内女官，有事情也是皇后来和您讨论，陛下怎么会插手？陛下分明就是来见您……若是您能够怀上龙种，凭借氏族之力，贵妃也是当得！”
“嘘！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刘念月简直无语了，自家丫鬟都这么想，那么其他人呢？宫内的后妃们呢？显然都是这么想的啊！肯定都觉得那昏君白日宣淫，对自己做了那等事情，已经是吃干抹净了！但是自己很清白啊！她刚才脑子里面全都是如何不激怒这个昏君然后不让他怀疑。
属于是脑子别在裤腰带上悬崖边走钢丝跳舞——怎么别人觉得是这种事情啊？！
那我岂不是被打上了皇帝女人的标签？后宫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应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掐死自己婴儿然后栽赃给别人啊！什么下毒啊！什么药物……
不行，我要先想想办法。
这狗皇帝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绝对还有什么目的，是故意的。
事实上，意外比刘念月想象中还来的早。
第二天，赫连云沫来了。
作为当朝皇后，刘念月入宫，她是不太需要在意的，毕竟左右只是一个女官，她安排工作只需要叫人下一道懿旨即可。
“尚功刘念月，参见皇后娘娘。”她躬敬的行礼，“娘娘千岁！”
“妹妹免礼！”
赫连云沫非常亲切的走过来，搀扶起来刘念月，她脸上堆砌着笑容：“妹妹乃是京城刘氏之女，如今入宫，也和旁人不同，无需在意那样繁多的礼节。”
这话到底该不该听？
“念月从小便接受教导，既然入宫，自然应当遵循宫中规矩，无有不从之理。”
这回答其实有些生硬——说起来，赫连家族虽然是当今外戚，实际上，这个家族在几百年前算是外族。是大干王朝的太祖皇帝征服的外族，在一两百年的时间当中，融入了大干王朝，如今更是成为了显赫的外族，若是再沉淀一两个王朝，那也是千年的世家。
刘念月知道对方为什么来，无非就是昨天皇帝来了，这人过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所以她才说她遵从宫里的规矩，她的意思是自己没有逾矩的行为，让赫连云沫不要东想西想。
对方就象是没有听到刘念月的暗示一样，反倒是说：“早就听闻京城刘氏治家严谨，如今一见妹妹，才终于理解。凭借妹妹身份，便是再骄纵些，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实在是令姐姐佩服。”
赫连云沫不知是不是在演，反正刘念月段位不高，她看不出来，所以她只能说：“娘娘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妹妹……”赫连云沫拉起刘念月的手，“姐姐今日前来，也无有大事，只是……姐姐也不是那等心机深沉之人，索性也与妹妹打开天窗说亮话。”
“娘娘请讲。”
赫连云沫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捉狭：“妹妹花容月貌，姐姐看了都觉得颇为心动，陛下会喜欢妹妹，倒也是理所当然，妹妹如今入宫……姐姐知道陛下此举稍微有些不合规矩，但妹妹这般人儿，能够入后宫，姐姐我也很是喜欢。你我姐妹二人，日后当一同伺奉陛下……”
你d你玩的挺大……
“娘娘，娘娘误会念月了！陛下乃是前所未有的之雄主，臣妾与陛下相识，乃是陛下微服私访，询问臣妾家族生意之事，许是臣妾回答令陛下满意，故而陛下惜才，才让臣妾入宫，和臣妾容貌之类无关……陛下只是想要令大干更加富强！”
“哦？这倒是我不知道的……陛下问了你什么？”
刘念月只能把自己做生意的那些手段拿出来告诉赫连云沫：“臣妾只是稍微在赚钱上有些心得，陛下深知如今大干，国库并不算是充盈，百姓不算是特别富足，不惜亲自调查，寻求民富之道，臣妾亦是被陛下之举感动，故而入宫，希望能够报效陛下。臣妾与陛下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啊，娘娘！”
她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赫连云沫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原来如此，倒是符合陛下的性格，不过妹妹，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啊！”
“为国家效力，和成为陛下的妃子，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陛下乃雄主也，妹妹也是有才之人，若是能够在陛下身边伺奉陛下，闻陛下之过则规劝，时时为陛下谏言，岂不是更有利于天下？我等女子虽然不得干政，但身为陛下枕边人，总归是能够宽慰陛下，劝导陛下，女子之柔，便在于抚慰自家男人的心情。妹妹以为如何？”
你这皇后什么情况？
你不担心我和你争宠吗？怎么感觉你是来替那狗皇帝当说客的……
古代的女人……
对了，好象听说过这个事情，在这种时代当中，皇后，大房之类的，要积极的帮皇帝纳妃，这样才不会有“善妒”之名——尤其是皇后，皇后要母仪天下，要有贤名……善妒绝对不是贤名。
万恶的封建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