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一回事。
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薑茶从他的身上下来,白嫩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你躺好,我检查一下你的腿。”
对於霍竞川来说,有痛感是好事。
说明他双腿里面坏死的神经已经慢慢在恢復生机。
她最担心的是二次创伤。
检查了半天,她终於確定,是虚惊一场,这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气。
霍霆坤和叶素容说是去吃酒,其实,他们也就去点了个卯,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回来了。
他们在家,薑茶就抽空去了一趟文工团的医务室。
去年十一月,她参加了高考,紧跟著,又配合组织的任务,去了北边儿。
文工团那边的工作,她乾脆辞了职。
临走前,她给侯丽萍留了药,能够缓解她心臟难受的症状。
她怎么说也得去看看侯丽萍恢復得怎么样了才行。
薑茶拎著包包出了门。
刚一出家属院,就看见迎面过来的夏树青。
“吴小草姐姐?我是她的班主任夏树青,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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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名道姓地喊出了薑茶的身份。
薑茶想要装傻避开他,肯定是不行的。
躲不过,就只能硬著头皮,正面迎上。
“夏老师,您怎么来这儿了?”
夏树青虽然衣著朴素,但是简洁得体,不论是谁,在他的面前,都很容易放下戒备心理。
如果不是薑茶有上一世的记忆,她真的会被夏树青的表象欺骗。
“薑茶同志对我,似乎很是防备?”
薑茶心里咯噔一下。
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夏老师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您是我妹妹的老师,我对您並不是防备,而是尊敬。
夏树青笑而不语。
“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跟你说一下我们学校,对於吴小草跳级这个提议做出的决定。”
薑茶正色,“您说。”
“校领导决定给吴小草同学安排一次考试,如果她的考试成绩,能够各科都达到九十分以上,校方会在今年的九月一日,直接將吴小草同学安排到三年级学习。”
薑茶琢磨著也该是这个流程。
“好的,麻烦夏老师您跑一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薑茶跟夏树青道別。
夏树青喊住了她。
“薑茶同志,我最近得知了一件奇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薑茶真的很想扭头就走,但她又想要听一听,夏树青究竟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夏老师您说。”
她抬手看了看表,表明她是真的有事,並没有多少时间能耽误。
夏树青是老师,这样的细节,他能轻而易举地注意到。
“前两天,我回家探亲,看见了你的父亲姜国栋,奇怪的是,姜家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好像只有几岁孩子的心智,身边竟然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薑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些话,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夏老师既然已经回过老家,想必也听说了,我妈和姜国栋,已经离婚很久了,我跟我妈,其他的人,我管不著,也够不到。”
“不愧是去年春城的高考状元,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能把趋炎附势,不孝不悌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让夏某刮目相看呢!”
“夏老师是在替姜国栋打抱不平吗?”
薑茶笑不达眼底,语气仍然和善。
“既然夏老师这么可怜他,不如把他接到你家里,由你来照顾他的后半辈子,如何?”
夏树青微勾的唇角凝固了一瞬。
“薑茶同志,您说巧不巧?去年八月份,我在来家属院家访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一群人,套著麻袋,殴打一位中年男人”
目的明確,夏树青直直地戳进了薑茶的死穴。
“抱歉,我真的听不懂夏老师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係,反正,我通文墨,提笔会写字,长嘴会说话,薑茶同志您总能听懂的。”
薑茶眸色一凛。
“你到底想干什么?”
薑茶终於急了。
在这样的时候,她先急,就代表著她落入了下。
夏树青的脸上终於漾开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我还以为薑茶同志是百链的琵琶成了精,没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夏树青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可他人畜无害的外表,总能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他的野心。
薑茶的手里,只有钱。
夏树青想要的,恰恰只有钱。
“我要五百块钱封口费,不然的话,你们的恶行,明天就会出现在春城日报的投稿箱里。” “五百?你可真敢开口?”
“薑茶,家属院里的人,不知道你们叶家的家底究竟有多厚,可我知道,五百块钱,对於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可以当做是在钱消灾!”
“我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呵呵!”
夏树青忽然笑了。
“你把我当成了姜国栋那个傻子吗?明天这个时候,我在学校等你。”
薑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成交!”
五百块钱,对於薑茶来说,確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把钱给夏树青。
这辈子,他休想再靠著叶家的钱財起家。
被夏树青这么一打扰,薑茶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她去了医务室,看了一下侯丽萍。
侯丽萍每天坚持吃药,听了薑茶的话,食疗调理的,她现在,已经好多了。
薑茶把脉枕放好。
侯丽萍整理著衣袖。
“要不是我现在,实在不好找你的人,我都想给你做一面锦旗,送你家里去。”
她指著身后的那面墙。
“你看看这些,全部都是文工团的姑娘们送给你的。”
“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们有多想你。”
薑茶笑著说:“短时间內,我肯定是回不来了,以后倒未必。”
“其实,依你的才干,留在这里,確实是屈才了,你应该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去救更多的人,最大化地发挥你的价值才对。”
薑茶一直在这里留到了下班。
好久没有给人看诊,薑茶在这里过了一把癮。
她回来限时坐诊的消息不脛而走。
短短一下午,来找她看病的人,在小小的医务室里排起了长龙。
薑茶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跟病人强调注意事项。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走得格外的快。
薑茶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回来开饭。
今天的晚餐有些丰盛,为了庆祝霍竞川能够站起来。
叶素容笑得合不拢嘴,霍竞野不停地哄著霍竞川再站起来一次给他看看。
霍竞川就是不配合他,死活都不肯站。
霍霆坤紧锁的眉头也放鬆了几分,
吴小草早早地写完了作业,埋头学习三年级的知识点。
霍竞野拗不过霍竞川,乾脆来烦吴小草。
他把吴小草的书猛地抽过来,隨手丟到了客厅的架子最上面一层。
“没日没夜地抱著书啃,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自己变成一个书呆子了?”
对於霍竞野这种不爱学习的人来说,他真的无法理解吴小草和薑茶,一天到晚抱著书看。
看书,能有他上山逮鸟,下河摸鱼有趣?
“別看了,跟我一起劝劝大哥,让他站起来给咱们看看,就看一眼也好啊!”
他的心里,也能真的踏实。
吴小草耐著性子,一副小大人逗小孩儿的口吻。
“二哥,大哥的腿还没好呢,他只是勉强能够站稳,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等他的情况再恢復一些,咱们总能看见大哥重新再站起来的,你別急啊!”
一个坐轮椅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健步如飞?
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
“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还没有小草一半儿懂事,茶茶说过了,竞川今天,虽然站起来了,但是就站了半分钟,还差点儿摔了,咱们得慢慢来。”
霍竞野这个毫无家庭地位的人,只適合在家人的鞋底板下生存。
他被数落得有些忧桑,默默地蹲在门板上思考人生的哲理。
薑茶的心情,一回到家,就好了一大半。
明天得去学校找夏树青。
她今天就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薑茶有些心不在焉。
霍竞川一看她,就知道小姑娘的心里藏著事儿。
吃完了饭,薑茶推著霍竞川出去遛弯。
霍竞川已经可以做到,十分坦然地跟遇见的熟人打招呼,接受別人怜悯、惋惜的目光。
他能適应,薑茶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每一次她看见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向霍竞川的时候,她想要把霍竞川治好的心,就会再一次强烈。
好容易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霍竞川才终於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口。
“茶茶,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看你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薑茶觉得,这件事情,不能瞒著霍竞川。
因为,她还有些问题需要確认。
“霍竞川,去年咱们给姜国栋套麻袋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柄落在別人身上?”
上下疏通,打点关係。
只要有人经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跡。
薑茶仔细地想了很久,如果夏树青的手里,有实证,她一个人担下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