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自行车重新挺在了墙角。
“茶茶,你等我一起,我送你去。”
霍竞野还在刷牙,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
薑茶挥了挥手,“不用,天太冷了,我今天走路去。”
叶素容从家里探出头,“你拿个鸡蛋再走啊!”
“不用了,我带了小饼乾!”
她得早点去文工团的医务室。
还得时刻提防著白书瑶使坏。
薑茶每一步都走得忐忑。
她不敢走得太快,怕万一撞到了什么不该撞到的人,她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薑茶今天出门早,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
她走到一个拐角,人还没过去,就迎面出来一个人,直直地往她的身上撞。
薑茶猛地往后面一退。
白书瑶还没撞到她身上呢,她就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哎哟喂,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疼死我了!”
白书瑶还没来得及往地上躺,就被薑茶先发制人,给制住了。
“我没撞到你。”白书瑶气得肚子痛。
薑茶柔弱地抬眼,“你没撞我,我怎么会摔倒呢?”
“我”
白书瑶咬牙切齿,这本来是她要用的招数。
薑茶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怀孕了,却瞒著所有的人。
岑諭不想认这个孩子,所以,她必须要把这个孩子拿掉。
可又不想白拿,兜兜转转,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白书瑶想要把孩子没了这件事儿,赖到她的头上。
薑茶才不接茬。
她已经避了白书瑶好些天,没道理在临门一脚,被她吃准,彻底赖上。
薑茶从早上出门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所以,她没有骑自行车,因为,车子撞了人,和走路撞了人,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她也没让霍竞野送她,她不能把二哥也拉下水。
只要有她在,白书瑶绝对没有赖上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的可能。
“你故意的?”
薑茶露出了掌心的泥泞,“我为什么要用我自己的安全,故意诬陷你,把我撞倒?”
更概况,现在,並没有人证。
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
只是,依照她的猜测,白书瑶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薑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一双眼尾,倏地泛红,梨带雨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白书瑶,委屈得不得了。
白书瑶本来是想要等到有人来,她就直接坐实薑茶撞到她,害死她肚子里孩子的事实。
没想到,薑茶的反应,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做出下一步行为,文工团里的那群人已经来了。
薑茶就那么楚楚可怜地看著她,就足以让她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
“你们说,咱们为什么突然要做体检啊?”
“我听说,是咱们文工团里,有人得了传染病,还不上报,做体检,是为了咱们好。”
“真的假的?那个人也太坏了吧?得了传染病还隱瞒不报?万一传染给別人怎么办?”
“怪不得我昨天听人说,今天体检,最好早点儿过来,咱们先检查完,先安心啊!”
“快走快走,被你这么一说,我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万一我自己被人传染了,自己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啊?”
说话声越来越近。
白书瑶扭头就跑。
薑茶勾唇一笑。
跑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姜医生,你怎么了?怎么摔到地上了?”
刘翠翠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把薑茶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一大早上,横衝直撞的,我不小心被那个人撞到了,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一定能从地上爬起来呢!”
“你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吗?”
“没有,我一抬头,那人就跑没影了。”
薑茶拍了拍手上的泥,刘翠翠帮她拍乾净沾在身上的灰尘,一边拍一边骂。
“那个人真是缺了大德了,大清八早的赶著去投胎啊?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行了行了,我还得赶紧去医务室准备东西,一会儿你们几个,都早点过来啊!”
薑茶对著刘翠翠后面的几个人说道。
边云霞凑到了薑茶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姜医生,咱们文工团里,真的有人得了传染病,还隱瞒不报吗?”
薑茶模稜两可地打太极。
“这话可不能乱说,得等全部都体检完了之后,才能確定。”
“全部都体检完” 刘翠翠也接著问道:“那万一有人不来体检,怎么办?”
薑茶笑了笑,“定期体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儿,谁会不来啊?你们说对吧?”
是啊,体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儿。
要是有人不来,那就是心里有鬼。
四两拨千斤,谁不会啊?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白书瑶长了嘴。
薑茶朝她们挥挥手。
“我先走了,侯医生还在等我呢!”
说得越少,留给別人的想像空间,就越多。
这一招,她还是跟白书瑶学的呢!
早上八点,文工团的体检,准时开始。
以部门为单位,歌唱团、舞蹈团、乐器团、话剧团、服装、后勤部再就是所有的领导,按照这个顺序,依次来医务室排队检查。
为著这件事儿,昨天下午,杨文斌还特意去了春城医院借了两名护士过来,专门负责登记表格。
一名护士给侯丽萍打下手,负责填写被检查职工的身高、体重、血压、心率这些比较常规的检查数据。
另外一名护士,就负责记录薑茶给被检查人把脉的脉案。
从乐器团开始。
进来的人,从侯丽萍那边开始,往她这头过,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流水线。
乐器团的人不多,乐器团过后,就是歌唱团。
蒋文秀把人反反覆覆的点了几遍。
“怎么少了一个人?”
舞蹈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梅觉得奇怪,“白书瑶呢?”
“是啊,白书瑶去哪儿了?”
“你们跟白书瑶一个宿舍的,你们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喊她吗?”
“她最近,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谁知道她干嘛去了?”
“就是,我们又不是她亲妈,跟她住在一个宿舍里,还得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早晚行程吗?真的是”
“我不就这么一问,你们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儿?”
眼见著就要吵起来,蒋文秀眉头一皱。
“没看见就没看见,等人找到了,再带她来,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吵的?”
“李梅。”
里面开始叫名字了。
“誒,来了!”
李梅进去开始测量身高体重。
蒋文秀越过这一边,径直去了薑茶那边。
“姜医生,我们歌唱团的白书瑶同志今天请假,您看看体检能不能”
她最好是真的请假。
薑茶戴著白色的口罩,正在检查上一个人的脉案。
听到这话,她看了蒋文秀一眼。
“蒋主任,是这样的,我们组织体检,就是为了保障咱们文工团全体职工的身体健康,预防疾病传播,昨天,杨团长已经通知各部门,今天不许请假,必须接受健康检查,您確定,白书瑶同志今天,是请假了吗?”
薑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很清楚。
上面通知了不能请假,但是,白书瑶请了假,这就说明,是蒋文秀这个歌唱团领导,没有把消息通知到位。
再者,万一白书瑶有什么传染病,別人都不知道,她今天请假,没有接受检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蒋文秀能不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刘翠翠坐在候诊区,跟身边的人说道:“我听说,咱们文工团里有人得了传染病,故意知情不报,白书瑶会不会”
“这种没根据的话,咱们可不能乱说!”
“我觉得翠翠说得对,要不然,她怎么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请假?”
“你们可別嚇我,我跟她隔壁床呢,万一她真的有病,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大家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不行,为了咱们的安全考虑,咱们得把白书瑶找回来,让她当著我们的面儿来体检,我才能放心。”
“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也去。”
李梅正在薑茶这里问脉,闻言,她应声。
蒋文秀当机立断,“边云霞,李璐,你们先来体检,体检完了,去找白书瑶,一定得把她给我找回来。”
昨天,她对这群人,耳提命面,今天的体检,一定不能迟到,也不能请假。
白书瑶仗著自己跟霍师长有点儿关係,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害她?
蒋文秀咬著牙,等白书瑶回来,她非得给她好果子吃不可。
口罩下,白书瑶勾著唇。
这下子,白书瑶可赖不到她的头上来。
作风有问题的人,肯定也没办法继续再待在文工团。
“下一位。”
薑茶確认好了脉案,下一个人,將手腕搭在了她的面前。
白书瑶其实哪儿也没去。
她去就困去,找岑諭的妈妈,梅文玉女士。
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岑諭那边,执意不肯负责的话,那她就只能使出杀手鐧,最后,谁都別想好过。
没办法,薑茶实在是太精明了,她根本就没有赖上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