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头,站在墙角,脚尖碾著地上的石头。
噌的一下,石头被他踹飞,精准地落在了迎面而来的人的腿上。
男人吃痛地嗷了一声,“谁啊?没长眼啊?”
霍竞川冷冷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你你想干什么?”
赵军往后退,霍竞川穿著一身军装,身高比他高出半个头,宽肩窄腰,光是走近他,都压迫感十足。
霍竞川把他的衣领一揪,“赵军,是吧?”
“我我不认识你!”
“没关係,我认识你就行。”
霍竞川把人往边上一拎,直接將他按在了无人的角落。
“说,为什么去医务室看薑茶?”
一听是这事儿,赵军忽然就不紧张了。
“我去看她,管你什么事儿?怎么?她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他是话剧团的演员,吊车尾的那种,穿著文工团的制服,都盖不住他那一身的痞气。
霍竞川最不怕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拳头砸下去,落在了赵军的眼前。
仅仅只差了一毫米,那个铁一般坚硬的拳头,就能把赵军的脸砸变形。
强劲的风捲走了赵军的呼吸,他一下子就怂了。
“我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跟同事们多吹了两句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得去看她。”
“还不说实话?”
霍竞川起身,猛的一脚,踩上了赵军的肩膀。
“啊!”
赵军疼得脸都白了,他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敢动手。
“我要,实话!”
“是是有人跟我说,说薑茶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床上的功夫还厉害,我我就是好奇,才会想去看看的!”
赵军真的哭了,“我就是看看,我什么都没做,好汉,你就饶了我吧,呜呜”
他的肩膀八成是脱臼了,真特么的疼啊!
“谁跟你说的?”
霍竞川脚下的力道加重,可他又把力气拿捏的极好。
让赵军的骨骼崩到极致,又不至於彻底断裂,疼得他汗珠子大颗大颗地往外渗,连呼吸都疼。
“我我不认识他,他说他他叫姜成!”
霍竞川终於鬆开了脚。
姜成?
他不是已经去军区了吗?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前几天。”
赵军动作敏捷的从地上滚起来,顾不得一身的灰,捂著吃痛的肩膀头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前几天?
姜成才走几天?
霍竞川没急著回家,一连逮了三四个人问,每一个人的回答,都跟赵军的差不多。
几天前,一叫姜成的人告诉他们,薑茶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隨便一勾搭,她就能陪人睡觉,床上功夫还特別的好。
不堪入耳的话,听得霍竞川恨不能撕烂那些人的嘴。
霍竞川的戾气,从没有这么大过。
他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亓山陆战部队的新兵营。
一天的训练下来,姜成累得像条狗。
他饿死鬼投胎似的,抓著一个他从前餵狗都嫌埋汰的杂粮窝头狼吞虎咽,就算是硬的拉嗓子,他也得嚼碎了,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一个窝头还没啃完,上头就来人,让他去连长办公室接电话。
姜成激动得不行,一句话的功夫,他的脑子里升起了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念头。
难不成是他妈心软了,不忍心看他在这里吃苦,所以特意打电话说要接他回去?
姜成一口窝窝头还没咽下去,拖著一双灌了铅的腿,扭麵条似的,扭到了连长办公室,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妈,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姜成的声音,隔著电话线,都透著绝望和可怜。
霍竞川冷哼一声,“我是你爹!”
姜成:“!”
他爹?
姜国栋这会儿病在床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怎么会知道他来部队了,还给他打电话?
主要是,这个声音也不像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还是你爹呢?”
姜成的嗓子被窝窝头刺得发疼,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从气势上,就短了一大截。
“姜成,好好跟我说话!”
电话那头语气冷凝,让姜成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把没吃完的半个窝头揣进兜里,隨手抹了一把嘴巴。“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隔这么远,你还能来打我不成?”
这天高皇帝远的,姜成就不信了,霍竞川还能把手伸到亓山陆战部队里来?
霍竞川忍著怒火,“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连长,曾经是我手底下的兵。” 姜成:“!”
“说,你临走前,做了什么?”
姜成:“!!”
霍竞川忍耐到了极限,“不说的话,接下来,你会尝到为期半年的魔鬼训练,你现在经歷的这些,只是开胃菜而已!”
“我”姜成绞尽脑汁,“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偷个钱,还被抓包了!
他能做什么?
这件事,姜成越想越气。
“你確定?”
“確定,我连家属院的大门都没找清楚往哪儿开,我能做什么?”
不是他?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
霍竞川啪的一声掛断电话,凉薄的眼底蕴著浓雾。
姜成才来两天,谁都不认识,他甚至连文工团都没有去过,怎么可能在文工团里面散播谣言?
霍竞川推门出去,这件事,他一定要一查到底。
薑茶在军医院遇到了张可达。
他在厂里头跟人打架,一拳过去,把人家的鼻樑打歪了,他爹对著人家父母一脸抱歉。
这货倒好,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翘著二郎腿,靠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连治疗室的门都没进,活脱脱一副大爷模样,看的他老子差点心梗。
说来也巧,薑茶刚从药房出来,就看见了张轩站在走廊边,训这个,比他这个老子看起来还老子的儿子。
“你说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从小到大,我光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你都十八了,张可达,你不是八岁,你一拳过去,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要怎么再回到厂子里去上班儿?他们会戳断我脊梁骨的!”
“那正好,我也不想去你那个破厂子里上班,大不了不干了唄!”
“我叫你祖宗行不行?你想干嘛?想要跟著楚天泽一起下乡吗?”
“你別在我面前提他。”
“不提他,人家临走之前,你还把人家揍一顿,你手怎么这么欠呢啊?”
张可达不耐烦地別过脸,正好看见了抱著一大箱药品出来的薑茶。
他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薑茶面前,把他爹甩在了脑后。
“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人家还在里头躺著呢!”
张可达身材高大,把张轩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张轩根本就没有看见薑茶的机会。
他碎碎念个没完,张可达直接帮薑茶抱住了装著药品的大箱子。
还挺沉。
“你怎么在这儿?”
薑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张可达,她吃力地抱著箱子,正准备抬起膝盖把大箱子往上面揆一揆。
膝盖刚抬起来,手里就是一空。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张可达。
“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问出了声。
“我现在在文工团的医务室里上班,今天来军医院领药。”
张可达耸了耸肩,“別提了,这么重一箱子药,你怎么拿?我送你回去。”
“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把人打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张轩的声音在看见薑茶的时候戛然而止。
“茶茶,你怎么在这儿啊?”
疯狂暴走的男人一瞬间变成了夹子,捏著嗓子,生怕给薑茶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变脸堪比翻书。
“张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可达不耐烦地冲他一吼,“你有完没完,这件事儿,我没错,要道歉,你自己去,我不奉陪!”
说完,他把箱子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拉著薑茶,头也不回地走到医院外面。
张可达和张轩的父子关係並不好,这是薑茶早就知道的事情。
“又发生什么了?”
张可达对薑茶发不起来脾气,“没事儿,就是有个人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揍了他一拳而已。”
薑茶“哦”了一声,没再吱声。
张可达的性格她了解,他虽然看起来凶,但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被他打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薑茶不问,张可达反倒好奇,“你怎么不问我,那人说了什么?”
“既然是你听了想要揍人的话,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我这个人,只喜欢听好话!”
薑茶半开玩笑,瓷白的脸上漾著笑意,让刚在还怒极的张可达,一瞬间火山冷却,冰雪消融。
“嗯,你说的对,我以后,也只听好听的话。”
薑茶捋毛是有一套的,就比如张可达。
他从小就是他们家那一片儿的老大,身后跟著一票小弟。
薑茶跟张可达是小学同学,一连六年,他们俩坐了六年的同桌。
不为別的,只因为张可达只有跟薑茶做同桌的时候,才会好好听讲,认真完成作业。
班主任琢磨透了这个道理,所以,小学六年,都没给他俩分过座儿!
张可达烦躁的心情被薑茶一句话熨平,他问“你一个人走路来的医院?”
“没,我骑自行车来的”
薑茶环视一周,“誒,我自行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