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慌得不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先动手还是先动脚。
霍竞川倒是淡定得很。
他双臂微微用力,就像是摆弄洋娃娃似的,把薑茶重新放在了床上坐好。
之后,他才起身,对叶素容说道:“叶姨,我去借个轮椅过来,茶茶的脚没法下地。”
叶素容这才反应过来。
“你想上厕所了是不是?”
她急匆匆地进来,把保温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你赶紧去,我在这里陪她就好。”
薑茶坐在床沿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裹著纱布的双脚,又看了看自己裹著纱布的双手。
“妈,我这样,还能参加演出吗?”
“你都这样了,还想著演出呢?”
叶素容心疼坏了,“医生来查房了没有?怎么说的?”
“不知道,我才刚醒,连我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都没想起来呢!”
薑茶说得轻鬆,叶素容心里面更加难受。
“你这孩子,可把我们都嚇坏了,要不是你大哥循著蛛丝马跡把目標锁定在了池骏身上,这才找到了你,你说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活?”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你啊,天塌下来,砸到了你的身上,你只要还有口气儿,就会说自己没事儿。”
叶素容没好气地念叨著。
霍竞川弄来了一辆轮椅,跟著他一起上来的,还有送叶素容来医院的霍竞野,他们第三钢厂最近在赶一批订单,没法儿请假。
霍竞野是打算把叶素容送到医院来之后,上楼看一眼薑茶,再赶去上班,时间应该差不多。
见到薑茶醒了,他心里的石头才算是彻底落下。
“要不,我把钢厂的工作辞了,就在家里,每天负责接送茶茶上下班吧?”
薑茶的屁股刚刚落到轮椅上,就听见霍竞野说出了这么一句不著四六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霍竞川的爆栗就落到了他的头顶。
力道大的,恨不能把他的脑袋砸开瓢。
“你是又在钢厂闯了什么祸了吧?”
霍竞川一针见血,霍竞野大声反驳:“我这么乖的人,每天勤勤恳恳的上班,我能闯什么祸?”
他的眼睛都快对著霍竞川眨抽筋了。
当著茶茶的面,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霍竞川冷哼一声,意思很明显。
不能!
!
“你们主任的电话,都打到我的办公室了,你还不老实交代?”
那个老登,怎么还打小报告呢?
霍竞野这回是真的急了。
“我不是故意要把那个车间主任的头髮全部刮掉的,实在是他欺人太甚,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每天逮著我一个人骂,从早上骂到下午,我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会趁著他午休,拿推子把他推成光头!”
“噗嗤!”
薑茶和叶素容没忍住笑出声来。
“呵,我就说好端端你的,人家怎么会特意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了,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霍竞川恍然大悟,霍竞野如遭雷击,“原来你不知道啊?”
那他这叫什么?不打自招吗?
还是当著茶茶的面,他做哥哥的威严全没了!
霍竞野突然就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点儿都不美妙了!
“我现在,不就知道了?”
霍竞野:死嘴,谁让你抢答的?
“我”
霍竞野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耷拉著脑袋,“我上班去了!”
叶素容推著薑茶去了洗手间,折腾了好半天,薑茶才从里面出来。
刚一出来,黄主任就带著人来她这里查房。
护士给她换药,纱布被揭开,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的刺目。
明明疼的是薑茶,薑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叶素容却哭成了泪人,心口一阵一阵地揪疼。
霍竞川一面看著薑茶换药,一面听医嘱。
“病人今天就可以出院,外伤需要一定的恢復期,你们隔一天带她来换一次药,年轻人,恢復能力强,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饮食方面呢?有什么注意的?”
“发物,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能吃,清淡饮食就好。”
“好。”
霍竞川记得认真。
换完了药,薑茶终於感觉到了饿。
送走了医生,叶素容递给了霍竞川一个饭盒。
“照顾了茶茶一夜,你辛苦了,我早上熬了乌鱼汤,给你做了鱼片面,你多吃点儿啊!”
“谢谢叶姨,我正好饿了!”
乌鱼汤有利於伤口恢復,叶素容起了个大早,去供销社买回来的。
“那我呢?我吃什么?”
“你只能吃粥,鱼片粥。” “我喜欢。”
薑茶期待得不行,叶素容打开保温饭盒,一口一口餵薑茶吃饭。
“我现在,像不像一个宝宝?”
薑茶歪著脑袋,终於把叶素容逗笑了。
“是,你就是个宝宝,快来,宝宝再吃一口!”
“啊!”
薑茶配合著张大了嘴巴。
霍竞川坐在窗边,吃著麵条,看见这样鲜活的薑茶,他也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
吃完了早饭,霍竞川就去给薑茶办理了出院手续。
霍竞川把要带薑茶来医院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记在了小本本上。
等她伤好了之后,他再带她过来。
回到家,薑茶实在忍不住,让妈妈给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
她现在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躺在自己的床上,想干嘛,都有人直接把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霍竞野下班回来,给她带了甜甜的李子。
脆脆的青皮李子,被霍竞野洗得乾乾净净。
她一边看书,霍竞野一边把李子送到她的嘴边。
他跟著她的速度,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一颗李子啃到最后,就剩个核儿,霍竞野也不嫌弃,投篮似的,精准的投到垃圾桶,玩儿的还挺起劲儿。
霍竞川下班回来,就去厨房给叶素容打下手,洗菜、切菜、洗碗、递盘子、观察叶素容做菜的步骤。
他对厨房的活儿越来越得心应手。
晚饭摆上桌的时候,霍霆坤终於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叶素容把厨房放心地交给了霍竞川,伸手接过霍霆坤手里的公文包。
“我先去看看茶茶。”
为著这一桩敌特案,他连茶茶被送到医院去,都没能回来看一眼。
霍霆坤进了薑茶的房间。
霍竞野自觉地让开了最佳观赏位置。
“茶茶,你肯定被这件事情嚇到了吧?”
霍霆坤愧疚得不行,“都是我不好,没有看住池骏,才会让他找到机会对你下手。”
要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勾出这一张敌特网,霍霆坤早就带著人,抄了池家,那样的话,池骏根本就没有对薑茶下手的可能。
“霍叔,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池骏自己心术不正,他在暗咱们在明,能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
薑茶能够感觉到她在这个家的重要性,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关心她,她要是还不明是非,无理取闹,她怎么对得起大家对她关心和爱护?
“我相信霍叔您一定是在考虑了综合情况下,对这件事情,做出了最优的解决方案,我这个,纯属是意外。”
她和池骏的梁子,可不是因为这个案子结下来的。
这个时候,最忐忑不安的人,应该是白书瑶才对。
薑茶猜测的没错,自从听说池骏被抓了之后,白书瑶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她生怕池骏绑架薑茶的事情跟她扯上关係。
早知道池骏那么不中用,她就不找他了。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跟池骏撇清关係才行。
薑茶坐著轮椅,来到了饭桌,她的面前是叶素容单独给她做的菜。
冬瓜肉丸汤,和一碟子小青菜,外加大半碗米饭。
叶素容正要拿著调羹给薑茶餵饭的时候,霍竞川先她一步,把调羹拿在了手里。
“叶姨,您都忙活一下午了,我来餵茶茶吃饭就好。”
霍竞野为自己晚了霍竞川一步而懊悔。
下次,下次他一定一上桌,就把茶茶的调羹攥在手里,这个饭,他一定得餵上。
薑茶哪里能注意到霍竞野心里头的小九九?
她现在,脑袋跟炸开了似的,一想到霍竞川给她餵饭,她就头皮发麻。
上午的心跳还没找到原因呢!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来?用你那双粽子手?”
噗嗤一刀,狠狠地扎进了薑茶的心口,杀死了里面那头乱撞的小鹿。
“大哥,你连话都不会说,这个饭,你餵得明白吗?还是我来吧!”
霍竞野刚要不动声色地接走霍竞川手里的调羹,就被霍竞川一记冰凉的眼神制止。
“你们厂里的那个主任”
“您喂,您来喂,我不插手了!”
霍竞野变脸比翻书还快,整张饭桌上,除了霍霆坤,谁都听明白了霍竞川话里的威胁。
“你们厂的主任怎么了?”
“没怎么。”霍竞野飞快回答,“爸爸,您吃饭,我跟我哥闹著玩儿呢!”
霍竞川心底冷哼,小样儿,他还治不了霍竞野了?
薑茶硬著头皮吃霍竞川餵到她嘴边的饭,提溜著眼珠子问道:“霍叔,有一件事儿,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你们说。”
“你说。”霍霆坤放低了声调。
“其实,我在文工团,一直都被池骏欺负”
“啥?”霍竞野一拍桌子,“那个狗杂碎,老子现在就去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