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刻,白落愣住了。
这里竟然就是她们上次来时进的那间包房。
屋子里的装修和上次一模一样,暖红色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衣草香熏味,刻意营造出一种暧昧又温馨的氛围。
可这种氛围落在白落眼里,却只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她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僵硬地挺直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们放松些,要不我把上次服侍你们的那四个男模叫来,让他们好好陪你们……”
霍逍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白落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调侃。
“庆祝白小姐恢复单身。”
“你怎么知道她今天领到离婚证了!”
崔乐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一句话就把白落的事情全盘托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白落想拉住她,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无奈地瞪了崔乐乐一眼,心里暗暗叹气,崔乐乐这张嘴,总是这么快,每次都能在自己无意识下把重要的事情说出去。
崔乐乐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咬住嘴唇,一脸的懊恼。
“这没有什么好庆祝的,我们就是单纯来吃饭的,既然霍先生给准备了,那我们就吃完再离开。”
白落赶紧开口,把话题岔开,不想再在离婚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霍逍没有追问,只是挥了下手。
站在他身后的阿杰立刻上前,按了一下墙上的呼唤铃。
很快,几名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夜瑟的招牌菜被一一端上桌。
色泽金黄的香煎鹅肝,外皮酥脆的烤乳鸽,汤汁浓郁的鲍汁捞饭,还有新鲜爽口的水果沙律……每一道菜都精致得象艺术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哇,看来上次我点的不专业啊,这些菜先不说味道,只看着就好吃。”
崔乐乐早就饿坏了,看到满桌的美食,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旁人,直接拿起筷子就开吃,夹起一块鹅肝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恩,味道也很好,落落既然人家霍总这么有诚意,我们也得给面子,快吃吧。”
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出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白落想说什么,却看到崔乐乐偷偷冲她眨了眨眼。
以她们多年的默契,白落瞬间就明白了崔乐乐的意思——赶紧大口吃饱,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压住微微上扬的唇角,拿起筷子,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对,不能姑负霍先生的好意。”
一直站在霍逍身后的阿杰看着她们两人的吃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嘴角撇了撇,低声嘀咕。
“这两个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好象饿死鬼投胎。”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霍逍却仿佛没听到阿杰的话,也没在意白落和崔乐乐的吃相。
他端着面前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神色平静,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桌上的饭菜,只是偶尔喝一口茶,动作优雅而从容。
白落和崔乐乐也好象没听到阿杰的调侃,闷头吃了十多分钟,桌上的饭菜被她们消灭得七七八八,盘子里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两人放下筷子,同时抹了抹嘴,脸上都带着几分满足的神色。
“很好吃,多谢霍先生的款待,我们吃饱了,我们就先走了。”
白落和崔乐乐一起站了起来,冲着霍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两位,先别急,还想请你们帮个忙呢。”
霍逍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淡却带着力量的语气,成功地让白落和崔乐乐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落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霍先生,我们真的不会出去说一个字的,我们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就想回家睡觉,再说您那么厉害,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现在一心只想带着崔乐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再和霍逍他们有任何牵扯。
霍逍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白落身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我希望白小姐能让那个小贼现在就醒过来,我们有事要问他。”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果然,白落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满是抗拒。
她实在不想做这件事,毕竟在她眼里,霍逍和阿杰这些人亦正亦邪,她越和他们接触,就越觉得看不透他们。
他们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安保公司那么简单,他们的水太深了,而自己现在已经一脑门官司,实在不想再沾染上他们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个人失血过多,至少得明天能醒,强行将他唤醒,我做不到。”
白落的声音微微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不自觉地避开霍逍的目光,连她自己都能察觉到语气里的几分心虚。
她知道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可她实在不想再掺和进这件事里。
霍逍闻言,缓缓站起身,黑色西裤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裤线依旧笔直。
他一步步走向白落,身上的雪松气息愈发清淅,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白小姐会做到的,”他停下脚步,目光紧紧锁住白落,语气笃定得不容反驳。
“上次崔先生中风昏迷你都能一针唤醒,这个人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毕竟是个身体不错的壮年男子,应该比崔先生更容易叫醒吧。”
他的话象一根针,瞬间戳破了白落的借口。
白落抬起头,撞进霍逍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显然是不打算买她的帐。
白落咬了咬牙,后槽牙微微用力,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可这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情愿,最终还是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那点头的幅度极小,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乐乐,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我怎么不知道,好象还挺厉害的。”
一旁的崔乐乐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和白落认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白落会针灸,更别说能一针唤醒中风昏迷的人,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
白落回头看了崔乐乐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轻声说道:“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说完,白落转回头,直视着霍逍的眼睛,目光没有半分退缩,语气坚定地问道。
“是不是我把他弄醒,你就让我们离开?”
她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霍逍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象是在考量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依旧低沉平稳:“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后,白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她只得跟着霍逍他们一起走向三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
走廊里的灯光比大厅暗了几分,墙壁上贴着深色的壁纸,上面绣着精致却低调的花纹。
脚下的地毯厚实柔软,踩上去没有丝毫声响,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走了大约几十米,黑衣人在一扇白色的房门前停下,推开了门。
白落走进房间,发现这里看着象是一个员工休息室。
房间不大,里面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把椅子,没有其它房间那种暧昧的氛围,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其他房间的气味截然不同,这味道让她想起了医院,心里不由得又紧了紧。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床铺上,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受伤男人。
白落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嘴唇干裂,毫无生气。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这位先生,得罪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可没有一点儿要害你的意思。”白落在心中默念着,象是在给自己打气,也象是在向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道歉。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针包,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白落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银针,指尖捏着针尾,手腕微微抬起。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之前的尤豫和不情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业的冷静。
她手起针落,动作快而准,银针刺到了那人胸前的一个穴位上,深度和角度都恰到好处。
随后,她的手指轻轻捏住针尾,开始慢慢地转动。那转动的幅度极小,力道却控制得极为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二十几秒后,原本陷入深度昏迷的男人,眼珠开始在眼皮下微微转动。
起初那转动还十分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很快,转动的幅度就不断地增大,象是有什么力量正在唤醒他沉睡的意识。
又过了几秒,男人突然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悠长而沉重,象是从肺腑深处呼出来的。紧接着,他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时,男人的眼神还十分迷茫,瞳孔有些涣散,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慢慢聚焦,当看清屋里人时,立时一脸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