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已经停止了啜泣。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学习成绩，或许会成为自己的保命符。
这样一来，她大概就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罚了。
果然，学生在学校里，只要成绩好就会有地位，至于其他优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季行扫了眼姚瑶的头顶，只看到了由两个字组成的一长段话。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他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这个心愿，可能真要被她实现了。
就在这时，季行的馀光忽然瞥见，沉知絮朝自己这边挪动了半步。
他转头望去，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有了往日的元气，眼框还有些微微泛红。
她大概也预见到了，最终的结果对她而言，或许不会太好……至少她作为受害者，多半不会对结果服气。
季行沉默片刻，直接出声问她：“怎么了？”
沉知絮愣了愣，见远处的三位老师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这才小声回应：“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件事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那肯定不至于。”季行稍稍抬高了声量，“就这样结束了，那造谣的成本也太低了，低到谁都可以模仿了。”
沉知絮微微张嘴，有些手足无措。
他说得太大声了！
老师们肯定能听见、甚至是听清楚他说的话。
果然，下一秒，郑辉三人齐齐把头转了过来。
他们确实是听清了。
对于季行的那点小心思，他们心里自然门儿清。
但，他的这番话，也确实是他们不得不需要慎重考虑的一点。
“季行，别说话！”李乐成象征性地呵斥了一句。
季行鞠躬致歉，乖乖闭嘴。
在一旁装乖巧的姚瑶，投来了满含怨气的目光。
季行直接无视，微微低头，逐渐放空了思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窗外的红霞已经映满了天际。
许久之后，三位老师终于商量出了一个大概的结果，重新回到三名学生面前。
“姚瑶同学，你跟沉知絮同学道个歉吧。”郑辉发话了。
姚瑶抿着嘴唇，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转身朝向沉知絮，低头道歉：“沉知絮同学，对不起。我不该胡编乱造那些坏话，让你遭受了同学那么多非议。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沉知絮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她没有当场质问、痛骂，已经是她极具函养的体现了，想让她回应一句“没关系”，简直是痴心妄想。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李乐成和罗靖风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郑辉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教室吧，后续就等班主任通知。”
微顿半秒，他又补充一句，“姚瑶同学回去之后记得写一份检讨，周末放假之前交给我。”
事情的最终定夺，他这个年级组长也做不了主，之后还得往德育处跑一趟。
季行看了李乐成一眼，见他没什么指示，便率先转身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沉知絮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姚瑶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等季行两人走远了，这才慢吞吞地离开。
……
走廊上。
“季行。”
“恩？”
“你是怎么找出姚瑶的？”
“我有同学在2班，她告诉我的。”
“哦……”沉知絮应了一声，很难得地纠结了两秒，才小声道谢，“谢谢。”
季行偏头看了她一眼。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完全蔫了的样子。
之前无论心情有多糟糕，她都会在他面前表得很活泼。他也只能从她的一些只言片语、以及眼底偶尔流露出的负面情绪，才能依稀看出她的真实心情。
但是眼下，他根本不需要观察。
一副表情，一句话，已经足够他获知她当下的心情。
或许，这也不算坏事？
至少她把负面情绪释放了出来，没有继续憋在心里默默承受了。
“季行。”
“恩，我在。”
“明天学校会不会让我叫家长？”沉知絮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深深的迷罔。
“不一定。”季行实话实说，“如果学校要严肃处理，肯定会叫家长……至少姚瑶的家长肯定会叫过来。叫了姚瑶的家长，多半也会叫你的家长……”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你不想叫家长这件事，本身就不现实。”
沉知絮沉默不语，心情愈发糟糕了。
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沉默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楼梯口。
年级组办公室位于教程楼三层，而他们7班的教室在教程楼四层，回教室倒还算方便。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们需要沿着走廊，往前走一段路，才能抵达东侧的楼梯口；之后再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到底，才是西侧的楼梯口。
这也意味着，出门慢的姚瑶，得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根本没法绕过他们。
季行放缓脚步，微微偏头，朝身后示意了一下：“不跟她说两句？”
沉知絮张张嘴，尤豫了两秒，才小声跟他说：“我想骂人，但是不知道该骂什么。”
季行闻言，莫名有点想笑。
小沉同学还挺有教养。
“骂一句煞笔就行。”
“煞笔？”
“别看着我说。”
“哦……”
沉知絮收回目光，绷紧表情，转头看向后方的姚瑶，用不大不小的声量，冷冷地骂了一句，“煞笔！”
声音还挺好听。
正低头缓步前行的姚瑶，听见这一声骂，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见两人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撇了撇嘴，移开了视线。
她觉得这两个人多半有问题。
但在经历过一次教训后，她已经不敢再乱说话了。
季行收回目光前，看了眼她的头顶。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她的心愿没变。
或许她在别人眼里，未必是坏人。但这与他和沉知絮无关。
无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当下这个时间点，沉知絮和姚瑶之间的对立关系，不需要留有任何馀地。
“感觉怎么样？”季行收束思绪，迈步上楼。
“心情好多了。”沉知絮露出清淡的笑容。
“要不要再骂两句？”
“那倒不用了……成绩太差，总感觉没什么底气。”
“成绩太差……”季行愣了一下，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她现在还有这个心情么？
沉知絮看了眼他的侧脸，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当然还有心情。
毕竟，在她灰暗的心情中，始终存在着一抹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