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子聪那副仿佛灵魂出窍，世界观崩塌，嘴唇还在无意识颤斗的模样，韩阳心中那点幸灾乐祸瞬间被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脸上但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眼前这位刚刚经历了“舌吻暴击”的天机会传人，绝对会毫不尤豫地扑上来跟他同归于尽！
他赶紧上前，努力摆出最严肃，最感同身受的表情，用力拍着曹子聪的肩膀，感觉对方身体都在发僵。
他用尽可能沉痛的语气安慰道：“曹道友！曹兄！挺住！一定要挺住！大丈夫行走江湖，能屈能伸，这点……这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你就当……就当是不小心被一只成了精的，口味比较独特的马蜂给蛰了一下！对，就是马蜂！没事的，洗洗就好了，回头多用清心咒净化几遍！”
曹子聪眼框通红，里面蓄满了屈辱的泪水，他嘴巴嚅嗫着，似乎想控诉那不仅仅是“蛰一下”的问题，那触感、那力道、那……那深入灵魂的冲击，根本是语言无法形容的！
但极度的悲愤让他一时失语，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韩阳见状，深知不能再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停留，立刻强行转移焦点，转向那个罪魁祸首，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说道：“消息！现在可以说了吧？若再敢戏弄，休怪我等真不客气了！”
那情缘兽似乎也懂得见好就收，看到曹子聪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也知道玩过头了。
她收敛了那夸张的媚态，用那粗犷的嗓音说道：“沿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走，大约十里地，有一个不大的沉月湖。湖里住着一只老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修为卡在金丹初期再无法寸进，如今大限将至，气血衰败，连移动都困难了。你们若是想去捡便宜，现在去守着，等它咽下最后一口气，或者给它最后一击，取它妖丹，正是时候。”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韩阳一刻也不想多待，赶紧搀扶着精神恍惚的曹子聪，迅速离开了这个给曹道友留下毕生心理阴影的是非之地。
走出足够远的距离，确认那情缘兽没有跟来，两人才在一棵大树下停住。
曹子聪靠着树干，双目无神地仰望天空，仿佛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韩阳则皱着眉头，开始分析刚得到的情报。
“沉月湖……大限将至的金丹老龟……”韩阳沉吟道，“如果这消息是真的，对我们两个战五渣来说，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获取金丹妖丹风险最低的方案了。不需要正面搏杀，只需要耐心和一点运气。”
但是，“如果”这两个字，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情缘兽知道他们要找金丹期妖兽，现在说的更清楚，知道他们要猎取妖丹。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有问题的话，他俩的脑子就抠出来放风筝好了。
曹子聪闻言，缓缓转过头，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天机术士的本能让他哑着嗓子开口：“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恩？”韩阳看向他。
曹子聪艰难地解释道：“我的天机术……一直隐隐指向跟随韩道友你会有好事发生。得知一个金丹妖兽即将自然死亡的消息，对我们而言，确实算是一桩好事，符合感应。而且……”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痛苦面具，“而且，我觉得……我觉得刚才获得好运的因果，似乎已经在我身上应验完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更倒楣的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自我安慰。
韩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思考。
就算消息是真的，一只哪怕濒死的金丹期老龟，临死前的反扑也绝非他们俩能承受的。
如何确保安全地拿到妖丹，依旧是个难题。
然而，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猜想，此刻在韩阳脑海中逐渐清淅起来。
他尤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毕竟曹子聪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曹道友，”韩阳压低声音，神情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其实……还在幻境当中？”
“什么？！”曹子聪猛地站直了身体，眼中的迷茫瞬间被骇然取代。
韩阳示意他小声，继续分析：“你看，墨渊长老只说将我们传送到试炼妖森，可没人能证明这里就是真实的妖森！前两关都是幻境，没道理第三关突然就换成实景考核，这对所有考核者来说，死亡风险也太高了，不符合仙盟选拔的常规逻辑。”
他指着周围：“再看看我们遇到的事情。那情缘兽，如此诡异的存在，如此精准地知道我们的须求，还有那种刷新机制，以及那个主动告诉你情报又区别对待的木纳修士……这一切，都太象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剧本了！巧合多得不象话，反而更象是被安排好的！”
韩阳的目光变得锐利：“尤其是这情缘兽！它简直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人性考验器！它先给你灌输情缘兽可以替死挡灾的观念，再给你提供一个看似唾手可得的，获取金丹妖丹的捷径。这简直就是在诱惑你：看，这里有个好用的工具，那里有个软柿子，快去利用它，牺牲它，你就能轻松过关！”
曹子聪听得冷汗都下来了，他越想越觉得韩阳说得有道理。
周围原本看似真实的森林景象，此刻在他眼中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和不真切起来。
他之前就觉得情缘兽危险，天机术示警，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的一部分，那这危险就不是来自妖兽，而是来自对道心的腐蚀！
他看向韩阳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更加深切的佩服：“韩道友……不，韩兄！你所言极是！若非你点醒，我恐怕还沉浸在获取妖丹的执念里，甚至可能……真的动了利用情缘兽的念头！韩兄果然身负大智慧，竟能如此快看破虚妄！”
他越想韩阳说的话，越是如果这是一场幻境，这一切才解释的通。
他越发坚信自己抱紧韩阳大腿的决定，是此生最明智的选择。
“那……那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曹子聪急忙问道，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只想跟着韩阳的思路走。
韩阳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更深的思索：“如果情缘兽是考验我们是否会被工具化他人的欲望所支配，那么，这只大限将至的金辰老龟，又算是什么考验呢？”
“是考验我们是否会趁龟之危？”
“还是考验我们是否具备识别陷阱中的陷阱的能力？”
“亦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通关条件隐藏在其他地方？”
“我们……到底该不该去那个沉月湖？”
一向主意很多的韩阳，此刻也真正地迟疑了起来。
这第三关的“验力”，似乎远不止是检验武力那么简单，它更象是一场针对智慧、心性、决择的综合大考。
一步走错，可能满盘皆输。
去，还是不去？
这成了一个比面对金丹妖兽更加烧脑的问题。